摘要:靖王太妃听说太子来了,亲自到二门迎接。她眼睛红肿未消,但强撑着笑容。
文/鼎客儿
回宫路上,轿子经过靖王府。景宣想了想,让人停下。
靖王太妃听说太子来了,亲自到二门迎接。她眼睛红肿未消,但强撑着笑容。
“殿下怎么来了?快请进。”
“本宫来看看太妃。”景宣扶着她,“七弟……有消息了吗?”
太妃摇头,眼泪又下来了:“没有。北境那么远,雪那么大……琰儿他……”
景宣心中愧疚更深。
“太妃放心,七弟一定没事。本宫已派人去接应,很快就会有消息。”
“谢殿下……”太妃擦泪,“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事?”
景宣犹豫片刻:“本宫想问问,太妃可知道,七弟在北境,与谢侯爷……相处如何?”
太妃一怔:“琰儿他……不太喜欢谢侯爷。说谢侯爷心思太重,做事不光明。可军务上,倒也配合。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景宣转移话题,“七弟最近可有家信来?”
“有,腊月初来过一封,说一切都好,让老身别担心。”太妃从怀里掏出信,“殿下看,这字还是那么丑。”
景宣接过信。确实是景琰的字,歪歪扭扭,但一笔一画很认真。信里说的是些家常话,问母亲安好,说北境风光,最后一句是:“儿在此一切安好,母亲勿念。待春暖花开,便回京看望母亲。”
很普通的家信。可景宣注意到,信的日期是腊月初五。
腊月初五,景琰还在狼牙谷外。腊月初七,大渝使者进京。腊月初八,使者离京北返。
时间太巧了。
“太妃,这信……是谁送来的?”
“军中信使啊。怎么了?”
“没什么。”景宣把信还给她,“本宫只是……想念七弟了。”
从靖王府出来,景宣忽然想起一个人——沈追。他是景禹的心腹,也是户部侍郎,对北境事务最熟悉。
沈追在户部衙门见到太子时,有些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
“殿下是为军饷账目的事?”
“是,也不是。”景宣屏退左右,“沈大人,本宫想问你——腊月初,北境军饷可曾出过问题?”
沈追沉吟:“腊月初……确实有一批冬衣迟迟未到。靖王殿下连发三道急函催问,后来是谢侯爷亲自督办,才在腊月中运到。”
“为何延迟?”
“说是江南大雪,道路不通。可臣查过,那几日江南并未下雪。”
景宣心头一跳。
“沈大人为何不报?”
沈追苦笑:“臣报了,给祁王殿下。殿下说……此事敏感,暂不深究。”
“为何敏感?”
“因为……”沈追压低声音,“那批冬衣,是从谢侯爷一个亲戚的商号采买的。价格,比市价高三成。”
又是那个仓库。又是谢玉的亲戚。
“祁王殿下知道?”
“知道。”沈追点头,“殿下说,战时非常,些许差价,可暂不计较。等战后再一并清算。”
景禹知道。可他没说。
为什么?
从户部出来,景宣去了祁王府。
景禹正在书房看北境地图,见他来,放下手中的笔。
“三弟脸色不好,可是累了?”
“皇兄,”景宣开门见山,“腊月那批冬衣的事,你知道多少?”
景禹神色不变:“沈追跟你说了?”
“是。皇兄为何瞒着?”
“不是瞒,是暂压。”景禹请他坐下,“三弟,那时北境战事正紧,若追究冬衣差价,必然牵扯谢玉。谢玉是监军,动他,军心必乱。七弟在前线拼命,我不能在后面拆台。”
这话有理。可景宣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现在呢?现在谢玉已被下狱,皇兄为何还不说?”
“因为说了没用。”景禹看着他,“三弟,冬衣差价,最多算贪墨。可言阙弹劾的是通敌。两件事,孰轻孰重?”
“可若是有人故意抬高价格,中饱私囊,导致冬衣不足,七弟被困……”
“那也只是失职,不是通敌。”景禹打断他,“三弟,我明白你想为谢玉开脱。但你要想清楚——通敌之罪若坐实,是诛九族。你现在翻出这些小事,是想告诉天下人,谢玉虽未通敌,但确实贪了?那他的罪,就能轻吗?”
景宣哑口无言。
“可若他是冤枉的……”
“那你就找出真凶。”景禹拍拍他的肩,“三弟,我知道你难。一边是妻父,一边是七弟。可你要记住,你是太子,是大梁的储君。你要对的,是天下,是百姓,不是哪一个人。”
这话太高大,景宣接不住。
“皇兄觉得,谢玉会通敌吗?”
景禹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他最终说,“但我知道,北境战事,确实有人捣鬼。七弟被困,绝非偶然。至于那人是不是谢玉……三弟,你查了这么久,可有证据证明他清白?”
没有。
景宣答不出来。
从祁王府出来,天又阴了。乌云压顶,像要下雪。
景宣坐在轿子里,闭目沉思。
所有线索在脑中翻腾:丢失的私印、时间矛盾的证词、匿名举报、抬高的冬衣价格、巧合的时间点……
像无数碎片,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除非……除非这一切,都不是一个人做的。
有人偷印写信,有人匿名举报,有人抬高物价,有人延误军需。
而这些人,可能互不相识,却阴差阳错,共同织成了一张网,把谢玉困在中央。
那织网的人,是谁?
回宫后,景宣命人去查那个眉毛上有疤的胡商。悬镜司的效率很高,次日就有了消息:那人根本不是什么胡商,是北境的一个马贩子,常年往来大渝与大梁,做些走私生意。
“他腊月初进京,见了谁?”景宣问。
夏江亲自来回话:“见了三个人。一个是西市皮货铺的老板,一个是城南赌场的东家,还有一个……”他顿了顿,“是言侯府上的一个门客。”
言阙!
景宣猛地站起:“言侯知道吗?”
“臣问过言侯,他说那门客半年前就辞工了,不知去向。”
“那门客现在在哪儿?”
“失踪了。”夏江低头,“臣派人去找,家里空了,邻居说腊月初十就搬走了。”
又是腊月。又是初十。
时间像一条线,串起所有珠子。
“夏首尊,”景宣看着他,“你觉得,谢玉冤枉吗?”
夏江抬起头,眼神平静:“殿下,臣只查证据,不断是非。”
“那证据指向谁?”
“目前指向谢侯爷。”夏江顿了顿,“但有几处疑点:密信上的印,磨损程度与谢侯爷常用的那枚略有不同。冬衣仓库的周大官人,真名叫周顺,是谢侯爷一个远房表侄,但二人确有十年未往来。还有那个马贩子——他见的言府门客,曾受过言侯大恩。”
这话说得巧妙。既不说谢玉无罪,也不说言阙有罪,只是摆出疑点。
“夏首尊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继续查。”夏江道,“查那个马贩子,查言府门客,查周顺。还有——”他看着景宣,“查谢忠。臣审过他三次,他的话,太完美了。”
完美。这个词让景宣想起王勉、李崇那些人的证词。
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排练过。
“那就有劳夏首尊了。”
“分内之事。”夏江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殿下,臣多嘴一句——这案子,水深。您若要查到底,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什么是最坏的准备?”
夏江没有回答,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最坏的准备……
景宣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忽然明白了。
最坏的准备是,查到最后,发现凶手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是母亲?是景禹?是夏江?还是……父皇?
他不敢想。
正月二十八,距离谢玉下狱已一个月。
北境传来消息:靖王景琰突围成功,与大渝主力在野狼原决战,大胜。歼敌五万,俘获两万,大渝残部退守雁门关外。
捷报传到金陵,举城欢庆。
梁帝在朝会上大笑,连说三个“好”字,当即下旨犒赏三军,封景琰为镇北大将军,赐丹书铁券。
可退朝后,梁帝留下了景宣和景禹。
“谢玉的案子,该结了。”
景宣心头一紧:“父皇,还有几处疑点未查清……”
“不必查了。”梁帝摆手,“北境大胜,证明军心未乱,谢玉纵有过错,也不至通敌。但贻误军机、克扣军饷,证据确凿。朕意已决——夺谢玉宁国侯爵位,贬为庶人,流放岭南。其家产充公,家人不究。”
流放。不是斩首,不是诛族。
已是法外开恩。
景禹出列:“父皇圣明。只是……言侯那边?”
“言阙弹劾有功,赏金百两,锦缎五十匹。但他证据不全,险酿大错,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月。”
各打五十大板。
景宣跪着,不知该喜该悲。
谢玉保住了命,可一生前程尽毁。言阙受了赏也受了罚,不偏不倚。
而真相,永远埋在了那些未查清的疑点里。
“儿臣……遵旨。”
走出文德殿时,景宣看见言阙站在玉阶下。老人仰头看天,不知在想什么。
“言侯。”
言阙回神,行礼:“殿下。”
“侯爷对判决,可还满意?”
言阙笑了,笑容苍凉:“满意?殿下,老臣要的不是谢玉的命,是北境的平安,是靖王的平安。如今靖王大胜,老臣……无话可说。”
他转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背影在冬日稀薄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孤单。
景禹走到景宣身边:“三弟,这样也好。至少……人都活着。”
活着。
是啊,至少人都活着。
可这样活着,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吗?
景宣不知道。
他去悬镜司地牢,告诉谢玉判决结果。
谢玉听完,沉默了很久。镣铐哗啦一声,他跪下,叩首。
“谢陛下隆恩,谢殿下……救命之恩。”
“侯爷快起。”景宣扶他,“三日后启程,侯爷……保重。”
“殿下,”谢玉抬头,“臣走后,朝中恐有变动。殿下要多倚重夏首尊,他……可信。”
又是夏江。
“本宫记下了。”
“还有一事。”谢玉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他,“这是臣的家传玉佩,请殿下转交绮儿。告诉她……父亲对不起她。”
景宣接过玉佩。温润通透,是上好的和田玉。
“侯爷放心。”
走出地牢时,天又下雪了。
细雪纷纷,落在脸上,冰凉。
景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一个雪天,谢玉第一次教他下棋。那时他说:“殿下,下棋如治国,有时候要舍子,才能保帅。”
如今,谢玉成了那颗被舍掉的子。
而他,是那个不得不舍子的棋手。
三日后,谢玉被押送出京。
景宣站在城楼上,看着囚车在风雪中渐行渐远。谢玉穿着单薄的囚衣,头发花白,背影佝偻,哪还有当年宁国侯的风采。
谢绮没有来送。景宣没让她来。
永宁问:“外公去哪儿了?”
景宣说:“外公去很远的地方了。”
“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宁儿想外公。”
景宣抱紧女儿,看着风雪吞没那辆囚车。
这朝堂,这江山,就是这样。总有人要来,总有人要走。
而他能做的,只是在这风雪里,护住怀里这一点温暖。
回到东宫时,越贵妃在等他。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眼中有了光。
“宣儿,谢谢你……谢谢你保住侯爷的命。”
“是父皇开恩。”
“那也是你求的情。”越贵妃握住他的手,“宣儿,母亲知道,这些日子你难。可你要记住,咱们赢了。谢玉虽倒了,但咱们母子还在,东宫还在。只要你在,咱们就还有希望。”
希望。
景宣看着母亲眼中那簇重新燃起的火苗,忽然觉得累。
这场争斗,没有赢家。
谢玉输了前程,言阙输了清名,父皇输了信任,而他……输了那个曾经相信是非黑白的自己。
夜里,他抱着谢绮,轻声说:“绮儿,对不起。”
谢绮在他怀中摇头:“不怪殿下。父亲……父亲确实有错。”
“你不恨本宫?”
“恨什么?”谢绮抬头,泪光盈盈,“殿下尽力了。这宫里,能尽力,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能尽力,就已经很好了。
景宣搂紧妻子,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这漫长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可他知道,雪化之后,露出的不会是春暖花开,而是更深的泥泞。
但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母亲,为了妻女,为了这东宫灯火,为了那些还相信他的人。
哪怕前路荆棘,哪怕身不由己。
这是他的命。
他得认。
【第九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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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