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景琰用兵稳扎稳打,虽未大胜,但也未让大渝再进一步。军报每日传来,梁帝都要召景宣、景禹一同商议。
文/鼎客儿
十一月,北境战事胶着。
景琰用兵稳扎稳打,虽未大胜,但也未让大渝再进一步。军报每日传来,梁帝都要召景宣、景禹一同商议。
这是兄弟二人难得的共处时光。在沙盘前,在地图边,他们暂时放下成见,讨论兵力部署、粮草调度、战术应对。有时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又默契地想到一处。
一次议完事,梁帝累了先去休息,留兄弟二人在文德殿。
景禹指着地图上一处关隘:“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七弟若在此设伏,可重创敌军。”
“可粮道怎么保证?”景宣指着另一条线,“若被切断,伏兵就成了孤军。”
“所以需要一支奇兵,从这里穿插过去。”景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景宣看着那道弧线,忽然问:“皇兄不怕吗?”
“怕什么?”
“怕七弟出事,怕战事不利,怕……承担责任。”
景禹笑了:“怕,当然怕。可该做的事,再怕也得做。”他看向景宣,“三弟,你发现没有?只有在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才像真正的兄弟。”
这话让景宣喉头一哽。
是啊,只有在外敌面前,他们才能暂时忘记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回到最初的样子——一个爱读书的兄长,一个爱跟着他的弟弟。
可这样的时光,太短了。
十二月初,北境下了第一场雪。
军报说,大雪封山,粮草运输困难,请求朝廷加紧调拨。
户部忙得团团转。景禹亲自督办,从江南调粮,走水路转运,再换陆路北上。每一个环节都亲自过问,生怕出错。
景宣也没闲着,协调兵部、工部,准备冬衣、药材、军械。两人难得地配合默契,效率极高。
连梁帝都说:“你们兄弟齐心,朕就放心了。”
可这话听在耳中,却像一句谶言。
腊月二十三,小年。
宫中照例设宴,但今年北境战事未休,一切从简。宴席上,梁帝显得心事重重,早早退了。
景宣送谢绮和永宁回东宫后,独自在宫中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时候常去的那个梨园——如今这里改种了梅树,腊梅开得正好,幽香阵阵。
梅树下站着一个人,是景禹。
兄弟二人对视,都有些意外。
“三弟也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
景禹折下一枝梅递给他:“记得你小时候不爱梅花,说它开在冬天,太冷清。”
“现在觉得,冷清有冷清的好。”景宣接过梅枝,“至少干净。”
两人并肩在园中走着,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七弟前日来信,说北境雪太大了,有些士兵冻伤了脚。”景禹的声音有些沉,“朝廷拨的冬衣,还是不够厚。”
“江南的棉衣已经在路上了。”
“希望能赶上。”景禹停下脚步,看着满天繁星,“三弟,你说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开春吧。大渝不耐寒,熬不过冬天。”
“但愿如此。”景禹沉默片刻,“等仗打完了,我想跟父皇请旨,去北境看看。这些年总在朝堂上争来争去,都快忘了边境是什么样子了。”
景宣心头一动:“皇兄想离开金陵?”
“不是离开,是去看看。”景禹转头看他,“三弟,你有没有想过,这大梁的江山,不止金陵这一座城?北境的雪,江南的雨,西域的风沙,东海的大浪……那才是真正的天下。”
这话景宣从未想过。他的天下,从来只有这座皇宫,这个朝堂。
“皇兄志在四方。”
“不是志在四方,是想对这天下负责。”景禹笑了,“这话是不是很可笑?一个连朝堂都理不清的人,却想着天下。”
“不可笑。”景宣轻声说,“皇兄是真心为百姓。”
真心。这个词有多久没听过了?
景禹拍拍他的肩:“三弟,你也是。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四个字,道尽了一切。
分别时,景禹说:“等开春,梨花开的时候,我们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好。”
可他们都没想到,这个约定,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腊月二十八,距离除夕还有两天。
一匹快马冲进金陵城,马上的人浑身是血,高举军报:“八百里加急——北境军情!”
消息传到宫中时,景宣正在陪永宁玩雪。小丫头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兴奋得又叫又跳。
内侍连滚爬进来,声音都变了调:“殿下!出大事了!靖王殿下……靖王殿下被围了!”
景宣手中的雪球掉落在地。
文德殿里,梁帝看着那份军报,手在发抖。
景琰率三万精兵深入敌后,意图奇袭大渝粮道,却中了埋伏。如今被困在狼牙谷,已经五天。外面大雪封山,援军进不去,里面粮草将尽,突围无望。
“怎么会……”景禹脸色惨白,“七弟用兵一向谨慎,怎么会中伏?”
军报上说,是情报有误。原本该空虚的敌后,突然出现十万大军。
“谢玉呢?”梁帝厉声问,“他不是监军吗?为什么没拦住?”
“谢侯爷……谢侯爷在另一路督运粮草,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殿内死一般寂静。
许久,梁帝才开口:“谁能救?”
无人应答。北境主力被大渝牵制,分身乏术。从别处调兵,至少需要半个月。而狼牙谷里的三万将士,最多还能撑三天。
“儿臣请旨。”景禹跪下,“儿臣愿亲赴北境,调集所有能调的兵,一定要救出七弟!”
“你去有什么用?”梁帝疲惫地摆摆手,“你从未带过兵。”
“可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七弟……”
“够了!”梁帝猛地拍案,“都退下!让朕想想!”
景宣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景禹走出文德殿。外面的雪还在下,落在脸上,冰凉。
“三弟,”景禹抓着他的手,指尖冰凉,“七弟他……他不能有事。”
“不会的。”景宣听见自己说,“七弟吉人天相,一定能撑过去。”
可这话多么苍白。
除夕夜,宫中没有一丝喜庆。梁帝把自己关在文德殿,谁也不见。景宣和景禹守在殿外,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心如刀绞。
子时,更鼓响起。
新的一年到了。可没有欢呼,没有鞭炮,只有无边的寂静。
正月初三,第二批军报到了。
狼牙谷的将士,已经开始杀马充饥。景琰下令,重伤员优先分粮,他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随军报一起送来的,还有景琰的一封私信,写给景宣和景禹的。
信很短:
“二位兄长,弟不孝,恐要先走一步。北境苦寒,但将士用命,百姓齐心,此战必胜。只憾不能再与兄长共饮,不能再见金陵春光。若弟有不测,请代我照顾母妃。弟景琰顿首。”
景禹看完信,一口血喷在雪地上,晕了过去。
景宣抱着兄长,看着那摊鲜红的血在白雪中慢慢洇开,像朵凋谢的梅花。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景琰学猫叫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穿上铠甲,兴奋地跑来给他们看;想起他出征那日,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的银甲。
那个总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就要断了吗?
不。
景宣站起来,擦掉眼泪,走进文德殿。
梁帝坐在黑暗里,像一尊石像。
“父皇,儿臣有办法。”
梁帝抬眼看他,眼中布满血丝。
“悬镜司夏江,手下有一支影卫,最擅奇袭潜入。”景宣跪下,“若派他们轻装简从,连夜奔袭,或许能撕开一个口子,接应七弟突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梁帝的声音嘶哑,“悬镜司影卫,是朕最后的底牌。一旦暴露……”
“儿臣知道。”景宣抬头,“可七弟等不了了。”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最后,梁帝说:“传夏江。”
正月初五,夏江亲自带着三十影卫,化装成商队,出了金陵城。他们要在七天内,赶到北境。
这七天,每一刻都是煎熬。
景宣和景禹守在军机处,吃住都在那里。每日盯着地图,推算夏江到了哪里,狼牙谷还能撑多久。
景禹瘦得脱了形,眼睛深陷,可目光却像淬了火的铁,亮得吓人。
“三弟,若七弟这次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忽然说,“太子之位,朝堂权势,我都可以让。只要你们平安。”
景宣握住他的手:“皇兄,别说傻话。我们兄弟三人,都要好好的。”
可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正月十二,消息来了。
不是军报,是一只信鸽,腿上绑着小小的竹筒。那是夏江出发前约定的暗号:事成。
景禹抓着那张小纸条,又哭又笑,像个孩子。
三日后,详细军报到了。
夏江的影卫趁夜潜入,找到了狼牙谷最薄弱的一处防线,放火制造混乱。景琰趁机率军突围,虽然损失惨重,但主力保住了。如今已与谢玉的大军会合,正在休整。
梁帝看完军报,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好……好……”
可景宣注意到,军报的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影卫折损二十三人,余者皆伤。夏江左臂中箭,暂无性命之忧。
底牌翻开了一角,代价惨重。
但至少,景琰活着。
正月二十,景琰的信到了。
他说,这次能活着出来,多亏了三哥的计策。等战事结束,一定要好好谢谢三哥。
景宣看着信,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谢绮抱着永宁进来,看见他这样,吓了一跳。
“殿下……”
“没事。”景宣擦掉眼泪,抱起女儿,“宁儿,你七叔还活着,他还活着……”
小丫头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伸出小手,擦他的脸。
那一刻,景宣想,或许这宫里,还是有值得守护的东西的。
可这个念头,在第二天就破碎了。
正月二十一,朝会上,言阙突然出列,弹劾谢玉。
罪名是:贻误军机,致使靖王被困;克扣军饷,导致冬衣不足;还有……通敌。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时,满朝哗然。
谢玉不在,他的党羽纷纷站出来辩护,说言阙血口喷人。
可言阙拿出了证据:几封密信,上面有谢玉的私印,内容是与大渝将领的往来。还有一批本该送到前线的冬衣,在谢玉一个远房亲戚的仓库里找到了。
人证物证俱全。
梁帝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景宣站在殿中,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看向景禹,景禹也看着他,眼中是同样的震惊。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朝争,这是你死我活。
退朝后,梁帝留下景宣。
“你怎么看?”
景宣跪着,声音发颤:“儿臣……不相信谢侯爷会通敌。”
“可证据摆在那里。”
“证据可以伪造。”景宣抬头,“父皇,谢侯爷虽有过错,但通敌之罪非同小可,当慎查。”
梁帝看着他,看了很久。
“宣儿,你告诉朕,若谢玉真的通敌,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悬在头顶。
景宣闭上眼:“若真如此……儿臣绝不姑息。”
“那若他是被冤枉的呢?”
“儿臣……定还他清白。”
梁帝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疲惫:“好,朕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三司会审,你来主持。是黑是白,查个清楚。”
从文德殿出来,景宣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雪落在肩上,积了厚厚一层。可他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谢玉通敌?他不信。可那些证据……
回到东宫,越贵妃已经在等他了。屏退左右后,她第一句话就是:“谢玉不能倒。”
“母亲,证据确凿……”
“证据可以造!”越贵妃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宣儿,你想想,谢玉倒了,下一个是谁?是你!是咱们母子!”
“可若他真的通敌……”
“那也得保!”越贵妃眼中泛起泪光,“宣儿,母亲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平安。谢玉是咱们最大的倚仗,他倒了,咱们就完了。”
景宣看着母亲,忽然觉得陌生。这个从小教他权术、教他争斗的女人,此刻眼中只有疯狂的恐惧。
“母亲,这件事,儿臣会查清楚。”
“不能查!”越贵妃厉声道,“一查就完了!你现在就去见夏江,让他把案子压下来!悬镜司有这个权力!”
“夏江凭什么听我的?”
“就凭你是太子!就凭谢玉倒了,他也脱不了干系!”越贵妃松开手,跌坐在椅子上,“宣儿,算母亲求你了。这一次,听母亲的,好不好?”
景宣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只觉得这世界一片混沌。
该听谁的?该信谁的?
那一夜,他又梦见秦淮河上的莲花灯。灯顺着水流漂啊漂,漂进黑暗里,再也看不见。
而他在岸上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第六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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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