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陆淑芬就老觉得大奎走路不对劲。她说这人在日本待过，见过那边的兵怎么走路。左脚落地总要顿一下，不明显，但就是有。还有那手，每走个十来步，非得在裤缝上蹭一下，跟身上有虱子似的。

走路的样子，能要一个人的命。

陆淑芬就老觉得大奎走路不对劲。她说这人在日本待过，见过那边的兵怎么走路。左脚落地总要顿一下，不明显，但就是有。还有那手，每走个十来步，非得在裤缝上蹭一下，跟身上有虱子似的。

她说这是操练操出来的毛病，刻在骨头里的，改不掉。四川的爷们走路，哪个不是大摇大摆，谁有那闲工夫一步一顿的。

当时没人当回事，一个结巴跟班，谁会死盯着他怎么走路？都觉得这留过学的姑娘家家就是想得多，瞎琢磨。

可后来想想，后背全是冷汗。这娘们儿，眼真毒。

贾云武那个老狐狸，也觉得不对劲。他不是看走路，他是听说话。他觉得大奎那结巴，是装的。有时候急了，字眼就蹦得特别清楚，一点不含糊，等人看他了，他又结巴起来。

这叫什么？这叫心里有鬼。

贾云武坏得很，他会说几句日本话。有一天在黑巷子里，就他跟大奎俩人，天冷得要死。贾云武突然用日语说了句，好冷啊。

大奎当时就愣住了，就那么一下，半秒都不到，眼神都直了。虽然他嘴上没回话，照样结结巴巴地问贾云武说啥，可那一下的反应，骗不了人。人装病能装，装傻能装，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装不了。

贾云武心里就有数了，这个结巴，八成不是中国人。

要说这事儿真正烂掉，得从一双破鞋说起。

大奎脚上那双鞋，万年不换，又脏又破，看着都嫌晦气。可他宝贝得不行，谁碰一下他都急。李亨当时还觉得这兄弟苦，不容易，想着哪天给他买双新的。

结果呢？这破鞋里头藏着天大的秘密。

是汪小飞那个混混给捅出来的。他跟大奎抢地盘，把人堵巷子里打。拳头脚底下没轻重，一脚就把大奎那宝贝鞋给踹飞了。

这一飞，鞋帮子都裂开了。你猜里头掉出来啥了？一张用米汤写的纸条，还有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城防图！

汪小飞也不傻，一看这就不是好玩意儿，捡起来就想去领赏。正好被李亨给撞见了。李亨当时脑子嗡的一下，把他之前记在本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给串起来了。

为什么每次接头，敌人总能提前到？为什么运物资的船，总在半路被炸？为什么袍哥舵爷开个会，天上就掉炸弹？

答案，可能就在这双破鞋里。

李亨没吭声，把大奎“救”了回去，鞋子也拿了回来。但他没把鞋还给大奎，人也给看起来了，不让他乱跑。大奎还以为李亨是保他，天天哥啊哥的叫，装得那叫一个可怜。

李亨看着他那张憨厚的脸，心里头发毛。这身边跟了三年的兄弟，天天给他端茶倒水，还替他挡过枪，到底是人是鬼？

“他装结巴，就是为了藏住那口日本音，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个老实人的样子给骗了，他越是结巴，我们越觉得他没威胁。”

你说这事儿多他妈的可笑。一个说话都不利索的人，干着卖国的大事，把一帮自以为精明的人，耍得团团转。

他传情报的法子也绝，每天傍晚，去城北那个烂茶摊，把藏了情报的鞋往墙角一放，就有人用一双一模一样的破鞋给他换走。三年，风雨无阻，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

要不是汪小飞那一脚，鬼知道他还要送出去多少情报，还要死多少人。

就说老周那次，死得太冤了。本来都快跑掉了，大奎就跟个门神一样堵在门口，慢了那一下，老周腿上就挨了一枪。审讯的时候，老周想用暗号传话，他又“不小心”把水杯弄倒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次次都出事，次次他都在场，那就不是意外了。那是催命的鬼。

最后的摊牌，是在袍哥的堂口里。

大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哭着喊着要加入袍哥，说要给李亨当牛做马，肝脑涂地。李亨就顺水推舟，给他办了个入会仪式。

袍哥入会，那得发毒誓。当着关二爷的面，大奎为了表忠心，情绪一激动，举着手就喊了一句。

“我大奎对天发誓，以后跟定李哥，绝不会出岔子！”

这句话，他说得那叫一个顺溜！字正腔圆，中气十足，一点儿结巴的影子都没有。

整个屋子的人，瞬间就安静了。空气跟结了冰一样。

李亨当时就笑了，笑得特别冷。他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大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张嘴又开始“我我我……我……”。

晚了。

“三年，十七份情报，四条人命，三个联络点，两个堂口，还有七份成都的城防情报，田中大郎，你这三年，活得挺充实啊。”

李亨把他本子上记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往外扔。贾云武也带着人冲了进来，手里扬着一张口红纸，那是安谧在电讯科记下的线索，上面就刻着“大奎”两个字。还有陆淑芬关于他走路姿势的证词，全都对上了。

证据，一个接一个，跟石头一样砸在大奎身上。

他知道装不下去了。

他慢慢地，把一直佝偻着的腰，挺得笔直。脸上的憨厚和害怕全都不见了，变成了一张陌生的，冷冰冰的脸。

他用标准的日本话，一字一句地说，我叫田中大郎，是大日本帝国菊机关的特工。

“你不是结巴？你他妈根本就不是结巴！”

那一刻，李亨才真正看清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兄弟”。他不是大奎，他是田中大郎。他不是结巴，他是个说话流利的日本人。他不是兄弟，他是一条潜伏在身边的毒蛇。

他交代了所有事，包括他是怎么在1946年混进中统的，怎么被派到李亨身边的，怎么杀人，怎么送情报。说得特别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一个人的走路姿势，说话的口音，写字的习惯，这些东西是会背叛他的，比任何口供都真实。”

抓到他，不是靠谁多厉害，是靠这些藏不住的细节。走路的姿势，情急下的一句日语，脱口而出的一句顺溜话，还有那双藏不住秘密的破鞋。

这个叫田中大郎的日本人，装了三年结巴，却因为一句话说得太利索，把自己给送上了绝路。

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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