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盆草长得比人高,叶片裂成刀口,绿得发黑,像一排在16楼等风的刀。张东升边擦边哼小曲,镜头扫过楼下,小区泳池空无一人。观众弹幕刷屏:这哪是植物,分明是他养的替罪羊。
他杀人后,回家先给阳台的龟背竹擦叶子。
那盆草长得比人高,叶片裂成刀口,绿得发黑,像一排在16楼等风的刀。张东升边擦边哼小曲,镜头扫过楼下,小区泳池空无一人。观众弹幕刷屏:这哪是植物,分明是他养的替罪羊。
我刷了三遍剧,把湛江同小区同户型租了三天。白天关空调,夜里不开灯,只为验证一个猜想:植物真的在替他说话。
玄关那面镜子正对着门,外卖员抬头就能看见自己。我站过去,手机镜头里我的脸被切成两半,上半截是空的,下半截挂着职业微笑。张东升每天就这样检查自己,确认面具还在,再开门迎接岳父。镜子旁的小鞋柜只能放六双鞋,三双女拖、两双男拖、一双备用白球鞋,没有孩子尺码。鞋头朝里,鞋跟朝外,像随时准备逃跑,又像永远跑不掉。
客厅沙发是旧款宜家,坐下去屁股先陷三寸,再起来时屁股印还在,像一句来不及收回的谎。茶几上永远摆着空气净化器,开三档,声音像远处空调外机。我关过一次,十秒后背开始痒,像有看不见的灰往毛孔里钻。那一刻我懂了,他开着机器不是为过滤PM2.5,是想把杀人的味道吹散,可惜味道不在空气,在脑子里。
卧室窗帘两层,一层纱一层布,纱上印着碎叶子,布是纯黑。白天也拉着,只留一条缝,阳光像刀片切进来,落在婚纱照上。照片里妻子穿圆领白裙,他穿西装,领口过高,勒得他下巴后缩。床是圆弧床,床头像被海浪磨平,其实是被他的后脑勺夜夜磨到发亮。夜里翻身,床垫发出塑料摩擦声,我录下来放给做床垫的朋友听,朋友说里面加了防螨膜,防螨也防人,躺上去就像被包进一张巨大的保鲜膜,呼吸得到氧气,却摸不到同类。
浴室镜子前,他摘假发那场戏只有七秒。我试戴同款,头顶瞬间凉到发麻,像有人把信用卡贴在头皮上刷了一下。假发内网是蕾丝,边缘勾着几根真发,不仔细看以为是头屑。我拍了张照发给剧组造型师,对方回我一个表情:那是他自己的真发,剪下来缝进假发,真真假假,连自己都分不清。那一刻我明白,他恨的不是秃,是秃了还得装不秃。
阳台才是重头戏。我数过,大大小小二十七盆,龟背竹、春羽、绿萝、猫眼竹芋,全是耐阴货。湛江太阳毒,下午两点阳台墙面能烤鸡蛋,这些植物却活得比谁都旺。秘诀在遮光网,三层,拉下来像深夜。张东升蹲在角落给叶面喷水,水雾飘到镜头前,像一层雾,观众以为导演加特效,其实是真喷。我站在那里,手机计时,十分钟不到,手臂被蚊子叮五个包,他却一动不动,像也长在这片人造雨林里。物业告诉我,这户业主三个月前预交全年水电,备注:绿植养护,勿扰。也就是说,他计划好一切,连植物的后事都安排了。
厨房更冷。L型动线,从左到右:洗、切、炒,三步到位,墙上挂钩按尺码排,锅铲比手术器械还整齐。冰箱是单开门,上层保鲜只放三样东西:苹果、鸡蛋、保鲜膜。苹果五个,大小一致,贴着进口标签,我掰开看,糖心均匀,像挑过兵。鸡蛋一盒十二个,餐厅那场戏他用红笔在蛋壳画笑脸,煮熟后剥开,笑脸裂成两半,蛋黄滚到岳母脚边,全场安静。我把剩下的鸡蛋带回酒店煮,剥开没有笑脸,只有蛋香,那一刻我比他还失落:原来吓人的不是蛋,是他让蛋有了表情。
餐厅吊灯最低处离桌面六十八厘米,刚好撞不到头,却随时悬在头顶。我坐那里吃外卖,吃到第三口脖子发硬,像被灯勒住。抬头看,灯泡被导演换成了白色,日常是暖黄。白光照在不锈钢刀叉上,反光切到墙面,像一张裂开的嘴。那天拍的是生日戏,岳父说没孩子不用庆祝,他笑着点头,嘴角拉到最大,镜头拉近,牙缝里卡着一点苹果皮,红得发黑。
三天后我退房,保洁阿姨问我是不是拍短视频的,我没答。她指着阳台说:那户的植物昨晚全搬走了,一盆不剩,地面拖得比床还干净。我跑上去看,只剩墙角一排圆形水印,像二十七枚印章,盖在无人签收的合同上。
我拍了一张照片,设成手机桌面。每当想偷懒,就打开看。水印三天就干了,屏幕里只剩灰白地砖。张东升在剧里最后也没说出那句离婚,他直接把话咽下去,变成一把推下山的力。植物替他活了前半场,后半场他替植物活,彼此都不见光。
再不给家里留一点活气,你就是下一个张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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