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证人刚被押进小巷,两拨人同时拔枪,三秒后张辉倒地,子弹穿喉,血溅李亨鞋面,他才发现自己离陪葬只差一步。
证人刚被押进小巷,两拨人同时拔枪,三秒后张辉倒地,子弹穿喉,血溅李亨鞋面,他才发现自己离陪葬只差一步。
枪声停得太快,没人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
贾云武的人把枪口对准唐猛,唐猛的副手已经换弹夹,两边都在等对方先眨眼。
张辉躺在中间,手里还攥着半截照片,照片上是曹鹏和吕文禄并肩走出银行。
李亨弯腰去捡,鞋底踩到弹壳,咔哒一声,像替他回答:证人死了,线索没死,只是换了个更烫手的宿主。
现场被封锁前,李亨已经转身走进雨里。
他知道张辉一死,自己暂时安全,也知道这种安全保质期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贾云武要的是账本,唐猛要的是口供,两边都想用张辉的嘴撬开他的锁,如今嘴没了,锁还在,钥匙却落到曹鹏手里。
曹鹏是谁?
表面是商会理事,背地里给日本人供过棉纱,也给军统送过情报,两头吃,从不擦嘴。
吕文禄更阴,官面上是法院翻译,夜里把死刑犯名单卖给汪伪,换金条,也换命。
张辉拍到的,就是两人交割金条那一刻。
照片被撕成三份,一份在张辉手里,一份在曹鹏保险柜,还有一份,李亨让德庆社的照相师洗了底片,藏在戏服夹层。
证人死了,底片还在,游戏继续。
回到德庆社,李亨把湿外套扔进后台,唱老生老周把茶壶递给他,壶里是滚烫的普洱,茶叶沉在底,像今晚沉下去的人命。
老周问,还唱不唱?
李亨说,唱,唱《空城计》。
锣鼓点一响,观众鼓掌,没人知道刚才巷子里多了一具尸体,也没人知道台上的诸葛亮,鞋边还沾着血。
戏唱到一半,贾云英从侧幕冲进来,旗袍下摆被雨水洇成深色。
她压低声音,唐猛封了报社,抓走七个编辑,其中两个是地下交通站的人,名单是我给的,现在日本人要口供,天亮前不救人,就全得死。
李亨没吭声,把茶杯放下,瓷底碰木桌,脆响。
他想起张辉倒地时,也是这么脆的一声。
救,得把自己搭进去;不救,贾云英暴露,下一个被围的就是德庆社。
戏台上一声长板,观众齐声喝彩,李亨转身进化妆间,十分钟后,他穿着青布长衫,戴着圆框眼镜,从后门溜出,像去茶馆听书,其实去赴一场要命的局。
报社在法租界边缘,三层小楼,门口停着两辆黑色福特,车灯没关,照着雨丝像银针。
唐猛的人把守正门,后门是厨房,厨子被反绑,嘴里塞着抹布。
李亨蹲在对街电话亭,拨通一个号码,只说两句:老袁,你欠我一条命,现在来还。
半小时后,两辆救护车呼啸而来,穿白大褂的老袁提着药箱下车,身后跟着四个护工,抬着担架。
唐猛的副手拦人,老袁掏出法租界公董局开的通行证,用法语骂了一句,大意是耽误急救,你负责。
副手愣神,担架已经冲进楼。
十分钟后,楼里响起爆炸,厨房煤气罐被点燃,火舌窜出窗口,雨浇不灭,人群尖叫,巡捕吹哨。
唐猛只好先把人犯押上车,刚启动,前车胎瘪了,钉子是德庆社武生扔的。
趁乱,贾云英把两个编辑塞进救护车,老袁给他们打了一针镇静,扮成伤员,大摇大摆开出封锁线。
李亨没走,他站在雨里,看着唐猛踹轮胎,骂声被爆炸盖过。
他知道,这一把火,把贾云英推到刀尖,也把自己和唐猛的账,算到了明面。
贾云武赶到时,火还没灭。
他给了妹妹一巴掌,声音清脆,像刚才的枪响。
兄妹站在巷口,伞都没打,贾云英嘴角出血,却笑了,说哥,你护不住我,也护不住贾家。
贾云武沉默,转头看李亨,眼神像要把他活剥。
李亨没躲,只说一句,底片在我手里,想拿,用唐猛的命换。
贾云武回了一个字,滚。
李亨转身走,雨声盖住脚步,他知道贾云武不会罢休,但也不会马上动手,因为贾家需要有人背锅,而曹鹏和吕文禄,正是最合适的锅。
天亮,报纸头版登了报社被炸,七名嫌犯葬身火海。
日本人震怒,唐猛被停职,限他三天交真凶。
唐猛砸掉办公室杯子,下令搜全城,重点查德庆社。
李亨把底片装进戏服箱子,让老周带社里孩子去苏州演出,自己留在上海,像留在虎口。
他知道下一步,曹鹏会派人找他,吕文禄也会动,贾云武在等坐收渔利,唐猛要拿他顶雷。
四方拉扯,底片是轴,谁先转,谁被绞。
李亨给沈一禾打电话,只说一句,想活,今晚来德庆社后台。
沈一禾声音发抖,说汪小飞失踪,我怕是下一个。
李亨回他,怕就带枪,别带保镖,保镖靠不住。
晚上十点,德庆社灯黑,观众散,戏台上只剩一把空椅。
沈一禾拎着皮箱,箱里是金条,也是买命钱。
李亨没接,只递给他一张戏票,印着明晚《捉放曹》。
沈一禾不懂,李亨说,戏里曹操杀吕伯奢,你演吕伯奢,演好了,活;演砸,死。
沈一禾脸白,问谁演曹操。
李亨指了指门外,曹鹏的车灯刚好扫过,像刀锋。
沈一禾咬牙,把金条推回去,说票我收,角色我演,但我要你保证,我家人出境。
李亨点头,两人没握手,各自转身。
后台灯灭,像大幕落下,其实戏才开场。
明晚的戏,德庆社坐满,日本人、军统、汪伪、青帮,各怀鬼胎,都来看戏。
李亨把底片装进留声机,唱片是《空城计》,针一放,诸葛亮唱城头抚琴,其实是信号,让老袁在码头准备船,让贾云英带编辑离沪,让沈一禾趁乱出走。
戏到高潮,曹操拔剑,吕伯奢倒地,血袋炸开,观众鼓掌。
这时灯灭,全场黑,三秒后灯亮,戏台中央多了一只皮箱,箱口敞开,里面是曹鹏和吕文禄交割金条的照片,放大成海报尺寸。
日本人先站起,拔枪,军统也拔,青帮掏斧子,三方对峙,像冻住的潮水。
李亨坐在二楼包厢,手里握着引线,戏台地板下是德庆社早年防土匪的地雷,一拉,谁都走不了。
他没拉,只是喊了一句,底片在我手里,想拿的,后台谈,只等十分钟。
声音不大,却盖过锣鼓。
人群安静,像被掐住脖子。
曹鹏先动,吕文禄跟上,贾云武没动,唐猛带人冲进来,堵了门。
李亨起身,从侧梯下楼,走进化妆间,桌上摆着一壶普洱,茶已凉,茶叶沉底,像沉下去的上海。
他坐下,倒一杯,等第一个人推门。
门开,进来的不是曹鹏,也不是唐猛,是穿日军军装的翻译官,脸生,却递给他一张纸条,写着:张辉没死,人在宪兵队,想换,拿底片。
李亨手指一紧,瓷杯裂口,血顺指缝滴进茶里,颜色像戏台上的血袋。
他抬头,看镜子,镜里人穿诸葛亮戏服,脸却像曹操。
戏外有戏,谁是谁的棋子,已经分不清。
李亨把裂杯放下,起身,把外套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像给自己钉最后一颗钉。
门外脚步杂,十根枪管等他,他拉开门,说,带路。
灯影拉长,像戏台谢幕,其实锣没敲,戏还在演,只是观众换了,票价涨了,命更脆。
来源:云舒风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