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果郡王允礼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一生的女人,心中满是悲凉,却无半分怨怼。
桐花台的烈酒在金樽中泛着幽冷的光,像极了此刻甄嬛的眼神。
多年的情爱与挣扎,终究要在这一杯毒酒中了断。
果郡王允礼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一生的女人,心中满是悲凉,却无半分怨怼。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遗憾是那场庆贺他生还的家宴,是她因情绪失控而打翻的酒杯。那一跤,摔碎了他们最后的情分。
可直到毒酒入喉,五脏六腑如烈火烹油,眼前浮现出昔日重重幻影时,他才骇然惊觉,那看似无意的一跤,那溅湿了宫靴的酒液,原来根本不是过失,而是甄嬛用尽全身力气为他演的一场救命的戏。
01
"你来了。"
果郡王允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只是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疲惫。
甄嬛端着托盘,缓步走入这间既熟悉又陌生的宫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皇上说,王爷从边关回来一路辛苦,特意让臣妾备了些酒菜,来与王爷叙叙旧。"
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允礼看着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一切的苍凉。
"是啊,该叙叙旧了。"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甄嬛依言坐下,将托盘上的酒菜一一摆好。一壶合欢酒,两碟精致小菜。简单得不像是皇贵妃为亲王准备的接风宴,倒像是寻常百姓家,妻子为即将远行的丈夫准备的送行饭。
"皇兄他都与你说了?"允礼亲自执壶,为她也为自己斟满了酒。酒液清澈,却又透着一股危险的颜色。
甄嬛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淡的阴影。
"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允礼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别喝!"甄嬛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允礼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痛楚。
"嬛儿,事到如今,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我死了,才能保住弘曕、保住灵犀、保住甄氏一族和这王府上下数百口的性命。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
甄嬛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懂。她比任何人都懂,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何等的多疑善妒。
她与允礼的私情早已成了他心头的一根毒刺,一日不拔,他便一日不得安寝。
今日这杯酒,不是她来送,便是另一个更心狠的夏刈或者血滴子来送。结局早已注定。
允礼看着她那张在泪水中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不甘和遗憾。
"嬛儿,我这一生没什么可后悔的,唯一遗憾的便是那一次......"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怅惘,"那一次在我从准格尔九死一生回来后,皇兄为我设的家宴上。那一次你若没有打翻那杯酒......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02
那场家宴是允礼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亮色。
那时他刚刚从摩格可汗的刀下侥幸逃生,从一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客死他乡的"死人",重新变回了大清的果郡王。
当他风尘仆仆地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当他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正站在百官之中遥遥地望着他时,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还活着,她还好好的,她还愿意再见他一面。这就足够了。
皇帝为了庆贺他的生还,也为了彰显自己的"兄弟情深",特意在自己的寝宫摆下了家宴。
没有外臣,没有妃嫔,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和一个被特许参加的皇贵妃钮祜禄·甄嬛。
那晚的甄嬛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旗装,妆容清雅,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
允礼知道,她是为了他,是为了他"死去"的这三年。他的心疼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可他的脸上却必须挂着最得体的微笑。
"皇兄,臣弟能活着回来,再见到您和熹贵妃娘娘,真是三生有幸。"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帝看着他,脸上也带着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十七弟,你能回来,朕比谁都高兴。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甄嬛始终没有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为他们布菜、斟酒。她的手很稳,她的表情也很平静,可允礼却能感觉到,她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所压抑着的巨大情感风暴。
他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那份早已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怕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以为,只要自己装得够好,只要他们之间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就能骗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可他错了。他低估了一个帝王的占有欲,也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03
"十七弟,你久在边关,想必也甚是想念宫里的这些佳肴吧。"
酒过三巡,皇帝突然亲自站了起来。他端起桌上的一壶玉壶春,缓缓地走到了允礼的身边。
"朕记得你最喜欢喝的就是这合欢花酿。来,朕亲自为你满上。"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亲切,像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好兄长。
允礼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双手举着酒杯。"皇兄,怎敢劳您大驾,折煞臣弟了。"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皇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倾斜壶身,将那琥珀色的酒液缓缓地注入了允礼的鎏金酒杯之中。
甄嬛坐在一旁,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心却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她看到了——她看到了皇帝在倒酒的时候,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拇指在壶盖上一个极其隐晦的按压动作。
那个动作很轻,很细微。
若不是她对皇帝的每一个习惯都了若指掌,根本不可能察觉。那是他在启动某种机关时才会有的习惯性动作。
她曾见过,在他处置一个犯了死罪的太监时,他亲手赐下的那杯毒酒里就藏着这样的机关。
只需轻轻一按,藏在壶嘴里的毒粉便会无声无息地融入酒中。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甄嬛的血液在那一瞬几乎都要凝固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虎毒尚不食子,皇上他竟然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
为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了,绝不会等到今天。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在试探。
他在用允礼的命来试探她甄嬛!
他要看看她在明知酒里有毒的情况下,是会选择开口提醒、与允礼一同赴死,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喝下那杯催命的毒酒!
好一招一石二鸟!好一个最是无情帝王家!
甄嬛的心像是被一只淬了剧毒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04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开口提醒?那等于是亲口承认了自己与允礼有私情。
届时不仅他们二人要死,整个甄氏和果郡王府都要为他们陪葬。
不开口?
那她就要亲眼看着自己用尽一生去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她再背负着这份见死不救的罪孽和愧疚,行尸走肉般地活下去。
不,她做不到。她绝做不到!
短短的一瞬间,甄嬛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每一个都是死路,每一个都是绝境。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过。
她看着允礼那张毫不知情的温润的脸,看着他端着那杯致命的毒酒正准备向皇帝谢恩。她的心都要碎了。
不!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第三条路!一条既能保住他的命,又能不暴露自己的路!
她的目光疯狂地在大殿里逡巡着,最后定格在了自己那双穿着花盆底的脚上。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允礼即将将酒杯送到唇边的那一刻——
"皇上......"甄嬛突然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和不适,"臣妾有些头晕,想先行告退。"
皇帝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知道她是想逃避,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熹贵妃怕是有些醉了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再陪朕和十七弟喝一杯。"
这是命令,也是最后的通牒。
甄嬛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赌了!赌那个男人对纯元皇后那份病态的执念,赌自己这张酷似纯元的脸在他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分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然后她迈开步子,缓缓地向着皇帝和允礼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手心也全是冰冷的汗。
就是现在!
就在她与允礼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她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平衡,向着允礼的方向摔了过去!
"啊!"一声惊呼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允礼手中的那杯酒被她撞翻在地,琥珀色的酒液尽数洒在了名贵的地毯上,也溅湿了他的朝靴
05
"放肆!"皇帝的怒喝声在大殿里炸响。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张一向温和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凛冽的寒霜。
允礼也惊呆了。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扑到他怀里的甄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那杯被打翻的酒。
"嬛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甄嬛趴在他的怀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没有受伤,她只是害怕,后怕。
她成功了,她用一种最激烈也最愚蠢的方式救下了他。可同时她也将自己推到了悬崖的边缘。
她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眼睛。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仿佛能将她凌迟处死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在她的身上。
"皇上,息怒。"许久,她才从允礼的怀中挣脱出来,跪倒在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金砖。
"是臣妾酒后失仪,惊扰了圣驾,请皇上降罪。"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演得天衣无缝。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在"噼啪"作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允礼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连忙也跪了下来。
"皇兄,熹贵妃她只是不胜酒力,绝非有意。请您看在臣弟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皇帝心中的怒火便"腾"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你的薄面?你有什么薄面!朕的女人扑到你的怀里,你竟然还敢为她求情!
皇帝的眼中杀机毕露。他几乎就要下令将这对"狗男女"一同拖出去处死。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甄嬛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上时,当他看到那张与纯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正惊恐地望着他时,他心中的杀意又硬生生地被压了下去。
杀了她?他舍不得。他怎么舍得再亲手毁掉这世上唯一一个纯元的影子。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都给朕滚。"
06
那晚之后,宫里看似风平浪静。
皇帝没有再提起过家宴上的事,也没有降罪于甄嬛。
甚至对她的恩宠比以往更盛。
他赏赐她最名贵的珠宝、最华丽的宫室,他将她生的儿子弘曕记在果郡王的名下,过继给了他这个无后的弟弟。美其名曰,全了兄弟情谊。
所有人都以为熹贵妃圣眷正浓,无人能及。
只有甄嬛自己知道,她正在经历着一场怎样的炼狱。
皇帝再也没有踏入过她寝宫的门。他所有的恩宠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
他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在折磨她,他让她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却让她过着比冷宫还要孤寂的生活。
他将弘曕从她的身边夺走,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管别的女人叫额娘,管那个她用尽一生去爱的男人叫阿玛。
每一次在宫里偶遇,弘曕都会怯生生地给她行礼,叫她一声"熹娘娘"。
那一声像一把最钝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她的心。
她知道,这都是皇帝的报复。报复她在那晚打翻了那杯酒,报复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欺骗了他。
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他就那样冷眼旁观着,看着她痛苦、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任何酷刑都要来得残忍。
而允礼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只以为皇兄是真的原谅了他们。他得了弘曕这个儿子,欣喜若狂。
他将自己所有的父爱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他甚至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都安分守己,岁月便真的可以静好。
他看不懂甄嬛眼中那日益加深的绝望,也看不懂他那位皇兄笑容背后那日益浓重的杀机。
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一封边关的"家书"彻底打破了。
那封信是允礼写给浣碧的,信的末尾却写着"熹贵妃安"。
就这四个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皇帝赐死允礼的最后一道催命符。
当甄嬛接到圣旨,让她亲自去桐花台送允礼最后一程的时候,她的心中竟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亲手为自己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没有珠翠,没有金玉,只有一支当年允礼送她的定情之物——杜若花簪。
在去桐花台之前,她先去了一个地方——碎玉轩。那个她初入宫时住过的宫殿,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爱恨情仇的地方。
如今早已荒废,庭院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她推开那扇积满了灰尘的殿门,径直走到了内殿的床榻边。
她俯下身,从床底一块松动的金砖下取出了一个早已变得乌黑的银质首饰盒。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小块早已干涸了的深褐色布料。
那是那晚家宴上允礼被酒水溅湿的一截朝靴的靴边,是她在那晚之后派人悄悄潜入果郡王府,从那双被换下的靴子上剪下来的。
也是她留下的最后的证据。
她将那块布料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然后才端着那杯皇帝亲赐的毒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个她此生唯一的爱人,走向了他们早已注定的结局。
08
桐花台依旧开满了洁白的桐花,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只是物是人非。
允礼穿着一身白色的囚衣,静静地坐在窗边。看到她来,他笑了。
"我就知道,最后来送我的一定是你。"
甄嬛将酒放在桌上。"皇上说,这酒你们二人必须要有一个人喝下去。否则他就在外面等着给你们一起收尸。"
好狠,真的好狠。他到最后还要再看一场他们为他上演的生死别离的好戏。
"我喝。"允礼没有丝毫犹豫便端起了那杯酒。
"别!"甄嬛按住了他的手。"允礼,"她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让我喝。你忘了,我早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能死在你的怀里是我最好的归宿。而你要活着,你要好好地活着,为了弘曕,为了灵犀,也为了我。"
允礼看着她,眼中泪光闪烁。
"嬛儿,你何苦再骗我。"他轻轻地拂开她的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能为你而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甄嬛趴在他的肩头,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她也知道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允礼......"她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你还记得那年家宴上我打翻的那杯酒吗?"
允礼的身体微微一震。"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一生的遗憾。
"我是故意的。"
甄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允礼的耳边炸响。
"那酒里有毒。"
来源:睡醒想见你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