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薇的坏脾气都集中到这一刻了，这些年谨小慎微，修炼的优雅已经荡然无存了，宋安要把她气死了。

宋薇的坏脾气都集中到这一刻了，这些年谨小慎微，修炼的优雅已经荡然无存了，宋安要把她气死了。

她为爸妈不值，为早早可怜，她心疼爸妈，更心疼侄子，她也是在这一刻，感同身受的理解了当初她爸妈所做的一切。

这个孩子，那么气人，他的所作所为，那么让人失望，乃至绝望。

到了这个时候，宋安还是一问三推脱，他只说自己老婆一个人无法顾店，要回去，实在不行就给宋青峰找个保姆。

宋薇一口气差点儿背过去，父母于宋安来说是什么呢？他是一点儿义务都不想尽啊。

当初程素云跟宋薇说过，她说李芬芳总说指望宋薇，不是跟宋薇亲，而是不想给宋安增加负担。

原生家庭的教育，把宋安教成了自私自利又冷血的人，他已经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父母了。

宋薇跟她根本就说不通，她说：“我最多请假几天，爸爸出院我就回上海了，我得上班。”

宋安说：“你回你的呗，医生也说了，以后离不开人了，都要生活的，找保姆吧。”

宋薇说：“照顾不能自理的老人，保姆是那么容易找的嘛？”

宋安说：“你没找怎么知道不好找？没有孩子的人咋办。”

宋薇觉得宋安是如此陌生，她站起身说：“你随便吧，你是儿子，你捅的篓子，自己掂量吧。”

除夕夜的宋家冷冷清清，连饺子都没吃上，宋青峰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李芬芳状况堪忧，早早又沉默的一句话不说。

尽管禁燃，窗外的鞭炮声还是不绝于耳，偶尔也会有燃放烟花的哗啦啦声响划破长空。

宋薇头上裹着毛巾，刚洗过澡，她给陈子豪发视频通话。

本来陈子豪今天要来的，宋薇不让，那边许美娟也是一个人，而且宋青峰还在监护室，他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谁的父母都是父母，人丁单薄又寡居的许美娟也需要儿子的陪伴。

陈自子豪问宋薇，“爸咋样了？”

宋薇说：“还在监护室。”

陈子豪说：“你看起来很累啊，晚上好好休息，别熬着了，医院里有医生呢，家属着急也帮不上忙的。”

宋薇说：“嗯，我知道。”

陈子豪问：“怎么突然病倒了，人上了年纪真是让人担心，晚上吃饭没有？”

宋薇说：“吃过了，妈说什么了吗？我突然离开也觉得很不好意思，都没有跟她说一声。”

陈子豪说：“这又不是别的事儿，她很理解的，还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宋薇说：“嗯，那你明天过来，也好好跟妈说一声吧，我都不想让你来回跑了，还不知道我爸爸几天能出来呢。”

陈子豪说：“我去陪陪你，看你多没有精神。”

程程打电话进来，宋薇跟陈子豪说了一声，挂断了视频。

程程说：“薇薇宝贝，新年快乐！你事情还没有办完啊，什么时候回海南啊，妈妈还说约你吃椰子鸡。”

宋薇说：“我短时间回不去了，我爸爸住院了。”

程程说：“怎么了呢？这么突然，严重吗？”

宋薇说：“挺严重的，以后恐怕都站不起来了。”

程程说：“哦，那你不要着急啊，现在是手术了吗？”

宋薇说：“嗯，突发脑出血，诱发了脑疝，还在监护室，不会说话了。”

程程说：“那你别急，别急啊，千万别急，你得稳住知道吗？”

宋薇说：“嗯，我知道，我没事儿。”

电话挂断之后，宋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心里难过死了，这是个啥家庭啊。

现在的年轻人都会说逃离原生家庭，她的心里其实对自己的家还算满意的，父母健在，算是中产。

然而，鲜亮的外表下，只有自家人知道有多么不堪吧。

她在外面漂泊的这几年，心里想的只有自己必须强大，不需要别人，她在不知不觉中挺过了一道道的坎儿，练就了一边崩溃，一边自愈的自己，她独立坚强，谁也不需要。

可是，现在，她的父母需要她了，而她又有了自己的生活。

宋薇放下头发，吹干后关了灯，又打开，她出门去敲早早的门。

那孩子果然没睡，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在看书，宋薇进门说：“怎么不睡？”

早早扭头看她，“姑姑，你说爷爷睡了吗？”

宋薇的心一下子被揪紧，她说：“如果他不睡，就得熬着疼，他生病了，是很虚弱的，他也需要休息，大概已经睡了。”

早早说：“爷爷冬至的时候还说，他要再陪我吃十五年的冬至饺子，我就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了。”

宋薇说：“那以后就换你陪他十五年。”

早早说：“我不出去上学了，我就在家门口上学，奶奶说她的天塌了，天不会塌，下棋的时候爷爷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我现在比爷爷奶奶都高了，我顶着。”

宋薇说：“你这孩子，想那么多干嘛？还有我和你爸爸在，轮不到你呢，实在不行，我就把爷爷奶奶带到上海去，你也去那边上高中，我们一家人不是还在一起吗？”

早早说：“算了，我不去，我以后都不去上海了。”

宋薇心疼的握住早早的手说：“你还是个孩子，家里的这些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的任务就是把学习搞好，半年后考个好高中，知道吗？睡吧，很多事儿你觉得不能接受，等过些日子，你就觉得这些都不算啥的，明天我带你去看爷爷好吗？”

宋薇看着早早上床休息了，给他拉好被子，拉好窗帘，关了灯。

真是没有一件事儿是顺的，这个春节过的是个啥？

宋薇早上又是被李芬芳吵醒的，窗外还是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见，她起了，敲了宋安的门，来敲宋薇的门，“起吧，咱去医院看看你爸出来没有。”

宋安出来说：“留的有电话，医生已经说了，出来了会打电话的。”

李芬芳说：“等出来了再打电话不是就晚了，我们早点儿去，一出来，一打电话我们就在，接住你爸。”

宋薇说：“医生护士也要休息的，不会那么早，我做点儿早饭，我们吃了再去，不会晚的。”

好不容易安抚了李芬芳，宋薇赶紧洗漱进厨房做早饭，两天了，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

打了豆浆，冰箱里李芬芳给过年准备的馒头包子都有，一起热了包子和鸡蛋，炒了一个豆皮翻心黄。

吃过饭，宋薇又去洗碗筷，早早在外面喊她，“姑姑，你电话。”

宋微以为是陈子豪打来的，拿过来才发现是程程，“喂，程程。”

程程说：“薇薇，冯益跟你说。”

冯益说：“宋薇，我是冯益，我听程程说了，我昨晚给我同学打了个电话，他刚好在你们那个医院的心血管外科。”

是的，冯益也是外科医生，宋薇说：“嗯嗯，那他知道我爸爸的病情吗？”

冯益说：“他说今天去看看，我听说叔叔已经在ICU里两天了吗？”

宋薇说：“相当于一天两夜，我们还没有见过人。”

冯益说：“是这样，原则上监护室家属是不能进去的，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可以跟他说一声，可以穿无菌服进去看看病人，你要是需要，就跟他说，他上午十点半有手术，上班了应该会联系你的。”

宋薇说：“好的，谢谢你冯益。”

冯益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你跟程程说。”

程程说：“薇薇，你别担心，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等我回去了去看看叔叔。”

宋薇说：“到时候再说，替我谢谢冯益，他帮我大忙了。”

程程说：“这都没啥，妈说让你一定别犯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家里有病人，家人更得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病人。”

宋薇跟李芬芳说：“程程她老公的同学刚好在心脑血管外科，他今天给打了个电话，我们上午去跟他说一说，你能进去看看爸。”

李芬芳说：“不是说不让进去吗，那还不赶紧去，不能让人家等我们啊。”

到医院也才七点钟，在监护室外面过夜的人正在收拾地铺的东西，厕所在排队，一且安静又无序的进行着。

陈子豪十一点的飞机，他给宋薇发信息说他八点多出发去机场了。

宋薇让他不要着急，到了再联系，看看回家还是来医院。

快八点的时候，冯益给宋薇发了个电话号码过来，他说：“这个是朱文志的电话，你打给他，马上上班了，你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

宋薇打电话过去，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喂那位？”

宋薇说：“朱医生，我是冯益的朋友宋薇。”

她刚报了家门，那边说：“哦，我知道你，你在哪呢现在？”

宋薇说：“我们在ICU这里。”

朱文志说：“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看看你父亲的病历，等我查完房吧，查完房你来一趟七楼，脑外科一区医生办公室找我一趟好吧，嗯差不多九点的时候。”

宋薇道了谢，安抚李芬芳等一等。

宋薇八点半就上去了，医生办公室空空如也，都去查房了。

快九点的时候，医生们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她进屋问一个男医生，“请问是朱医生吗？”

那医生摆手，扭头四下看了看说：“查房还没回来，门口等一下。”

宋薇又出去等，一直等到九点十分，才等到朱文志，他进屋坐下，拉了旁边的凳子说：“坐。”

宋薇坐下，朱文志解锁电脑，打开系统问宋薇，“病人名字是？”

宋薇赶紧说：“宋青峰。”

朱文志找到宋青峰的病历，点开，一项一项的看，又看检查的片子，报告，然后他问身后的医生，“王医生，宋青峰是主任做的手术吗？现在啥情况？”

王医生说：“谁？你再说一遍。”

“宋青峰。”

王医生说：“那个脑疝患者吗？是主任做的啊，还在监护室呢。”

“今天能出来吗？”

王医生说：“估计不行，他挺严重的。”

朱文志回身对宋薇说：“但看片子，你父亲的问题的确不小，不过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手术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脑疝是比较严重的状况，所以的话，治疗和恢复需要比较久的时间，你是独生女吗？”

宋薇说：“不是，我还有一个哥哥。”

朱文志说：“我的意思呢，你父亲的情况目前来看，肯定是丧失了生活能力了，我看诊断，他失语啊，视力也不大好了，脾气也会有所改变，比如易怒，暴躁，丧失行动能力，这些后期康复的可能性比较小，就需要家属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它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宋薇点头说：“是的，手术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想着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朱文志说：“嗯，我理解，没事儿，慢慢来。”

宋薇说：“我妈妈能不能去监护室看看我爸爸。”

朱文志想了一下，打了个电话问对方在哪里，说去找他。

他站起身说：“走，你妈妈在哪儿？”

宋薇说：“在监护室门口等。”

朱文志说：“那你现在去吧。”

宋薇到监护室门口不久，就有一个护士推开门喊：“宋青峰家属，一个，进来一个。”

宋微赶紧让李芬芳进去了。

早早问：“姑姑，爷爷什么时候出来啊？”

宋薇说：“快了吧。”

她问宋安，“刚才医生出来咋说的？”

宋安说：“也没有咋说，就说还得观察，我问他还要多久，他说评估符合条件，就能出来了，医生说话模棱两可的，问也白问，你找那医生咋说的？”

宋薇说：“不是让妈进屋了吗？”

宋安说：“我去抽根烟。”

他扭身往步梯走去，宋薇看着他都觉得火大，跟没心一样。

上午李芬芳看了宋青峰，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掉，“你爸他，他，他不会说话了，嘴也歪了，看见我还笑，呜呜。”

李芬芳从医院哭到家，宋安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司机，不说话，也不安慰。

早早手上拿着纸巾盒，还上手帮李芬芳擦眼泪。

今天李芬芳见过宋青峰了，宋薇听了朱文志的话，已经知道基本往后就是这样了，她爸能保命实属不易。

午饭后宋薇想睡一会儿，这几天紧巴的她都睡不着。

刚躺下，她小姨的电话进来，说打她妈电话没人接。

宋薇起身去找李芬芳，结果她电话静音了。

放回房麦琪又打电话，除了拜年，还问她年后的工作，有一份文件在宋薇手里，让她年后弄好带去。

宋薇说：“我爸住院了，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麦琪说：“你爸住院我深感同情，但是宋薇，年后威廉就走了，你还要请假，这对你是很不利的，你也来公司几年了，而且所有的条件对你来说都很有利啊。”

宋薇很纠结，她说：“不行，我爸爸还在ICU，工作对我来说，不是排在第一的，谢谢你麦琪。”

她话虽然那么说，心里还是很难受，工作与她来说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体现，她也想成为一个拥有决策权的上位者。

但她现在力不从心，双亲染病，她怎能不管不顾的去拼事业呢。

而且宋薇也有她的考虑，如果她怀孕了的话，拼来的工作就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她是必须要怀孕的。

陈子豪两点多落地了，他给宋薇发信息，宋微说让他直接去医院，“我们也要去的，三点钟会有医生出来解释病人的情况，你也来吧，见完医生，我们再一起回家。”

然而还不到三点，宋安就接到了监护室的电话，说宋青峰可以转去病房了，让家属去接。

从发病到现在，几天时间，宋青峰瘦的脸颊都凹下去了。

一个护士陪伴，宋安和宋薇推着板车，把宋青峰送到了住院部。

他属于危重病人，到病房住的也是单间儿，护士推了个机器进屋，插上电走了。

一会儿又进来一个量体温的，量完也走了，没一会儿进来一个护士，手上拿着输液瓶说：“36床输液啊，有管儿没有？”

宋薇和宋安都是懵的，李芬芳说有，“有管。”

护士一边挂吊瓶，一边说：“管儿在哪边？把衣服脱了吧。”

李芬芳说：“这不是管儿。”

护士笑了，“那个不是阿姨，那个是导尿管，我看看病人胳膊，哎吆，这是跑针了吗？”

宋青峰的右侧小臂上肿的像个气蛤蟆一样，上面有一块儿白色的辅料。

护士说：“估计是跑针了，我再给扎一个吧，脱那边看看，哎好。”

一番折腾，终于打上针了，屋里人太多，护士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李芬芳上午看过宋青峰了，她也慢慢的接受了，人还在就好，她坐在床边，紧握住他的手。

在监护室身上连的那些电线，都已经撤掉了，只有血压和心跳的监护仪还在滴，滴，的响着。

宋青峰不能说话，看起来急的不得了，李芬芳安抚他说：“有啥事儿慢慢说哦，不着急，有我呢，不急哦，慢慢来，你现在就是养病，别的事儿咱不管了，不管了哦，儿孙自有儿孙福，咱都不管了。”

宋青峰直愣愣的看着早早，李芬芳把早早拉到床边，让他握住爷爷的手，她说：“在呢，不要担心，好着呢，好着呢，还有我，咱俩一直在一起呢，还有早早，待会儿小陈就来了，已经下飞机了。”

宋青峰又看宋安，李芬芳说：“就他在了，其他人已经先回上海儿，你不费那劲，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好养病，我还指望你呢。”

孩子小的时候指望儿子呢，大了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指望女儿呢，老了老了，少年夫妻老来伴，能指望的，只有这个相濡以沫的伙伴。

陈子豪风尘仆仆的来了，宋青峰很高兴，尽管他不能说话。

护士又进来撵人了，“你们这么多人，不要影响病人休息，留一个人就行了，没看病房里消着毒呢，走吧，不要太多人在，并不好啊。”

李芬芳赶紧问护士，“

护士，我问下我老伴可以吃东西吗？”

护士说：“你们医嘱是半流食，饭是可以吃的，不过最好是再问问医生。”

宋薇看着宋安，她那意思，你不去问吗？

宋安这次没掉链子，他说：“妈，我去问下医生啊。”

李芬芳说：“去吧。”

没一会儿他回来了，说主任不在，他一个医疗组的人在，“说可以吃，不过要吃容易消化的半流质食物，烂面条加点儿青菜，粥都可以。”

李芬芳说：“那你们回去吧，微微给你爸爸做点吃的，晚上送过来，没啥事儿就不要在这儿待着了。”

陈子豪说：“妈下午在，晚上得有人来换班，不能一个人熬着，这样坚持不了多久，那我们先回去，送晚饭过来的时候，我来换晚班吧。”

李芬芳说：“不用，我在这儿就行，你们就在外面跑跑，有啥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宋安说：“还是我来吧，我晚上在这儿值夜，妈你回家休息好了，明天再来。”

宋薇她们从医院里出来，她深呼一口气，陈子豪说：“别太担心了，要打起精神，我爸爸生病那会儿，我和我妈轮流在医院里照顾，根本熬不住，必须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陈子豪他爸爸年轻时候为了生意，整天应酬，喝酒喝坏了肝，喝坏了肾，等发现已经是晚期了。

在医院里苦苦挣扎了八个月，就走了，陈子豪说：“生病了之后，痛苦的不光是病人，我妈也是整日以泪洗面，我那时候刚好是留学回来了，不然我真不敢想象是个啥样的光景，我妈眼看着我爸在她眼前一点点枯萎，哭到没有眼泪，所以后来我爸过了五七之后，她就走了，住在海南不回家了。”

宋薇叹了一口气，“人为啥要生病呢，太折磨人了。”

陈子豪说：“我的意思，你还有哥，妈，你们分成三拨，来回倒班照顾，这没啥，就该怎么做就按部就班的做就行了，总会有个结果的。”

宋薇晚上做了软烂的肉沫青菜粥，这样也好入口一些，又给李芬芳带了两菜一汤。

宋安说他去送，晚上换妈回来。

陈子豪跟他去了，说到时候他再开车把李芬芳带回来。

结果李芬芳没有回来，陈子豪和宋安一起回来了。

待续！

来源：巴黎rf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