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庄超英坐在回苏州的火车上,屁股底下的硬座跟扎了针似的,坐立不安。本来都跟黄玲说好了,今年在上海热热闹闹过个年,躲开老家那堆烦心事,结果大年初一一大早,老娘的电话就跟催命符似的打过来,只说有急事,非得他和桦林都到了才肯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八成又是跟钱有关,可架
庄超英坐在回苏州的火车上,屁股底下的硬座跟扎了针似的,坐立不安。本来都跟黄玲说好了,今年在上海热热闹闹过个年,躲开老家那堆烦心事,结果大年初一一大早,老娘的电话就跟催命符似的打过来,只说有急事,非得他和桦林都到了才肯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八成又是跟钱有关,可架不住老娘那边催得紧,只能让图南赶紧买了回程票。
火车哐当哐当往前跑,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筱婷偷偷跟他说的事——宋莹又塞给她六万。这钱听得他心里五味杂陈,跟打翻了调料柜似的,酸、甜、苦、辣、咸全涌上来了。当初他死活不同意筱婷跟栋哲处对象,总觉得栋哲那小子不着调,是个混世魔王,筱婷这步棋走得太险,简直是豪赌。可现在看来,筱婷这赌局,赢麻了!
林家家风那叫一个正,没有那些专想着占便宜的长辈,栋哲又是独苗,林工老两口一门心思全扑在儿子身上。黄玲跟他说过,林工那套房是老两口全款买的,装修费早就给筱婷转过去了,这次宋莹又拿出六万,估摸着是老两口省吃俭用攒了一年的血汗钱。听说筱婷给黄玲买了房,老两口生怕小两口压力大,就拼命挣钱贴补。宋莹还特意盘了个大点儿的门面,雇了三个小工,其实完全能再多雇两个,可她为了省工钱,自己天天五点就到店,忙到半夜才回家。这次见面,宋莹瘦得跟脱了形似的,一脸疲惫,看着就让人心疼。他们这代人,就怕背贷款,一想到银行里还有欠账,晚上都睡不着觉,拼了老命也要帮孩子把贷款还清才安心。反观自己,当初给筱婷那一万块,简直是拿不出手,不值一提。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再对比自家,简直就是个填不满的黑洞。赶美一家,振东一家,还有那个不成器的振北,一个个都不思进取,就知道张着嘴往他这个老大身上扒拉。他辛辛苦苦奉献了几十年,差点把图南和筱婷也搭进去,还好黄玲清醒,坚决斩断了孩子们重蹈覆辙的路,可他自己呢?被父母洗了一辈子脑,当了一辈子“扶弟魔”,终究还是逃不掉被吸血的命。
火车一到站,庄超英拎着从栋哲家顺来的几盒补品,磨磨蹭蹭往城南花苑走。这小区他就来过一次,还是帮父母搬家的时候,这次再来,热闹了不少,路上还碰到几个熟人,正挨个打招呼呢,忽然看见赶美家以前的邻居王阿姨。他刚想上前寒暄两句,人家倒好,一扭头,假装没看见,转身就走了,把他晾在原地,弄得他一头雾水。
到了父母家门口,一推门就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庄赶美在里面做饭,看见他来了,随口打了个招呼就又钻回厨房了。他把礼品盒往客厅一放,想着进去问问赶美,爸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果一进厨房,就看见赶美媳妇也在,正低着头切菜呢。看见他进来,尴尬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又专心切菜了,那气氛,简直比过年的饺子还僵。
庄超英搓了搓手,没话找话也不是,只能转身回客厅,跟老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卧室门,就等老爹出来开饭,把话说清楚。
没一会儿,桦林也到了,手里拎着补品和年货,一脸无奈。她本来都打算跟向东回贵州过年了,结果老娘年前就打电话让她别走,说有要事商量,没办法,向东只能一个人回去了。
终于开饭了,庄老头破天荒从卧室里拿出一瓶酒,对着庄超英说:“超英啊,咱爷俩喝点。”庄超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把酒倒上,顺口问赶美:“你媳妇什么时候出来的?看着精神还行。”
庄赶美叹了口气,摸了摸鼻梁上贴的胶布:“年前几天出来的,在里面表现不错,减了刑。”
庄超英点点头,又问:“振东家两口子呢?怎么没来吃饭?”
一提这事,庄赶美就一肚子火,拍着桌子道:“还能去哪?回小曹家过年去了!他那岳父岳母,说过了年要过来照顾小曹,直接把那套大的房子抢去了!气死我了!”
庄超英这才知道曹智深来抢房的事,摇了摇头道:“依我看,那大套的就该爸妈住,当初老房子是爸妈的名字,房改也是爸妈出的钱,怎么动迁了,反倒让他们小两口占了大的,把你们赶到小套里来了?”
庄赶美捂着脸,呲牙咧嘴地诉苦:“唉,当初真是眼瞎了,挑来挑去挑了这么户人家,横竖都不讲理……”
他还想接着说,庄老头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话:“老大,桦林,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庄超英和桦林对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总算要说到正题了。庄超英往前探了探身子:“爸,您说吧,什么事。”
庄老头放下酒杯,直截了当地说:“这次动迁,咱们家吃大亏了!就分了三套小户型,连先搬家的奖励都没拿到。这动迁房你们也看到了,就抹了个水泥地,刮了层大白,厨房卫生间都没装修。我和你妈辛苦了一辈子,想住个舒服点的房子,得重新装修一下。我和你妈算了算,装修费差不多要二十万,你们三兄妹平摊。”
这话一出口,客厅里瞬间安静了,连厨房里的切菜声都停了。庄超英看了看赶美,那家伙跟被太阳晒蔫了的乌龟似的,把脖子一缩,一声不吭。老娘也没动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和桦林,跟扫描仪似的,就怕他们俩说个不字。
庄超英沉吟了一下,苦着脸说:“爸,您也知道,我先前存了一万多块钱,全给筱婷买房了,现在手里实在没多少钱。而且我的工资卡,现在在黄玲那儿拿着,真拿不出这么多。”
庄老头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说老大,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为了让鹏飞进咱们家,你跟黄玲闹的那股子劲呢?自己的工资卡,不交给你妈,反倒交给媳妇!你还算是庄家人吗?”
桦林壮着胆子,小声说道:“爸,不是我们不想孝敬您,实在是鹏飞公司资金紧张,我把养老的本钱都投进去了,现在存折上只有出项,没有进项。您再逼我,我也拿不出这钱啊!”
庄老头抬手制止了她,脸沉得像锅底:“打住!你们俩平时日子过得滋润,从来没想过我和你妈是怎么一分一分抠钱过日子的。你们子女买了一套又一套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何曾想过我们老人家是怎么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的?现在你们翅膀硬了,拍屁股去了大城市,留下我们老两口,好不容易分了套房子,你们倒好,装聋作哑,不管不顾!什么孝道,什么亲情,全被你们丢到黄浦江里去了!我管不了他们,就只管问你们要!”
庄超英坐在那儿,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那点从上海带回来的暖意,瞬间被老家这摊烂事浇得透心凉。他看着眼前固执的老爹,缩着脖子的弟弟,还有厨房里沉默的弟媳,忽然就想念上海的日子了——黄玲的唠叨,筱婷的笑脸,还有林家那股子实在劲儿。火车上他就猜到是为钱的事,可真当这二十万的担子压下来,他还是觉得喘不过气。这庄家的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填完啊?
来源:沙漠勇敢穿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