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7年,于海军和刘娟把刚出生的娃留在勐腊农场四分场,一张血手印的送养协议,连同一袋上海奶糖。
北京户口、上海医保,也挡不住一句“你儿子在西双版纳等你”。
1977年,于海军和刘娟把刚出生的娃留在勐腊农场四分场,一张血手印的送养协议,连同一袋上海奶糖。
上周,57岁的陈思生——就是那个娃,开着州里给的免费七座车,把亲爹妈从首都机场直接拉回景洪。
全程直播,弹幕刷疯了:原来《孽债》的彩蛋在2025年。
别急着感动。
我蹲在他们家客厅整三天,发现“大团圆”三个字,写起来容易,过起来全是倒刺。
先说于海军。
当年砍橡胶一刀一公分工分,现在退休金六千八,北京昌平新买的三居室,每月还贷一万二。
刘娟更绝,随身带两包药,降压药和抗抑郁的,瓶盖上写着“别在儿子面前吃”。
饭桌上她夹给陈思生一块鸡,习惯性用云南话:“柯柯,吃嘛。
”陈思生愣了半秒,才想起这是自己小名。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鸡骨头掉桌面的声音。
陈思生呢?
景洪市医院副院长,白大褂一脱,微信头像换成“登革热防控”二维码。
他女儿陈念,中央民族大学傣语系大四,手机壳是“北京到西双版纳”航线图。
小姑娘偷偷告诉我:爸夜里做梦都在背“血常规正常值”,白天却得学傣语“吃饭没有”。
双重身份,劈叉一样疼。
亲养两边其实早见过,只是没认。1996年,于海军夫妇追到勐腊中学,隔着操场看升旗。
陈思生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攥着养父给的五块钱,准备下馆子吃米线。
刘娟眼泪当场就下来,被保安当成疯子劝走。
那天回家,陈思生多要了一勺肉酱,养父说“今天见了两个北京游客,挺和善”。
肉和血,一口锅,愣是没碰到。
真正破冰是去年“橡胶林下的记忆”活动。
州里把于海军当年砍刀、工分本摆进展柜,陈思生去剪彩。
他摸着那把刀,刀口卷刃,像自己后脑勺的疤——七岁那年爬树摔的,其实是不小心听到邻居说他“抱来的”。
当晚他开车到四分场旧址,空地上只剩半截烟囱。
他发微信给于海军:“爸,烟囱塌了。
”于海军回:“塌了也好,省得你天天抬头找影子。
”一句话,父子俩隔着三千公里,同时哭成狗。
团聚饭订在10月1号下午,州文旅局想拍纪录片,上海电影集团导演提前架了五台机位。
于海军坚持先给养父母上香,再动筷子。
刘娟把奶糖摆供桌,糖纸皱得像旧船票。
养母的照片里,女人穿着傣裙笑,露出一颗金牙。
陈思生跪下去磕头,咚一声,导演在监视器后小声喊“这条保了”。
我站旁边,突然明白:镜头外的真心,才最贵。
吃饭过程像拆盲盒。
于海军夹菜手抖,刘娟不停递纸巾;陈思生讲登革热防控,养父老同事插话“当年我发烧,是你爸给打青霉素”;陈念拿手机给两家老人拍合照,美颜一开,皱纹全没,像把四十年一键磨平。
饭后切月饼,陈思生把第一块递给养父弟弟——那个从小抢他玩具、却在他考上大学时连夜卖黄牛票凑学费的“叔”。
月饼太甜,叔吃了一口就躲厨房抹眼泪。
夜里散场,我蹭陈思生车回市区。
他点开导航,语音播报:“前方经过勐腊农场四分场。
”他忽然关掉导航,说:“其实我不想走高速,想走老路,看看那排橡胶林还在不在。
” 车灯扫过,林子早变民宿,门口招牌闪着“知青小院,一晚三百含早餐”。
他靠边停车,点根烟,没抽,就看烟自己燃。
烟灰掉在方向盘,像极当年落在送养协议上的那滴蚊子血。
三天后,于海军夫妇飞回北京。
陈思生排了三天号,才送进两盒普洱茶,海关说超量,得托运。
刘娟在机场发微信语音:“柯柯,茶我们留着,下次回来别带东西,带人就行。
”语音末尾有飞机广播,盖过她吸鼻子的声音。
陈思生把那条语音收藏,备注改成“妈”。
他手机原来管养母叫“妈”,现在前面加了个“西”字,西双版纳的妈,和北京的妈,都得活。
纪录片导演让我写点结尾词。
我想半天,只写了一句:
“孽债不是电视剧,是银行卡里突然多出来的亲情额度,刷一次,疼一次,但你舍不得销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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