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黄轩演的这个徐庆利,你说他坏吧,他又怂得可怜。一辈子在国营工厂里拧螺丝,以为这就是铁饭碗。结果时代一个浪打过来,饭碗没了,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
杀了人,徐庆利的第一反应,不是跑。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高利贷贩子,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是死寂。
黄轩演的这个徐庆利,你说他坏吧,他又怂得可怜。一辈子在国营工厂里拧螺丝,以为这就是铁饭碗。结果时代一个浪打过来,饭碗没了,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
就为了那一万块钱的“买断工龄”遣散费,他借了高利贷,想盘个小店,结果赔了个底儿掉。
人被逼到墙角,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把尸体藏进冰柜。然后,他竟然回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剧叫《命悬一生》,狠就狠在这里。它不给你看什么正义凛然,也不给你看什么高智商犯罪。它给你看一个普通人,一个老实人,怎么一步步被生活碾碎,然后从骨头缝里,长出一点点恶来。
这一点恶,一开始只是为了自保。
可当他发现,杀了人,自己反而好像“站起来”了。以前那些瞧不起他的工友,现在怕他。以前那个总躲着他的小姨子吴细妹,现在只能眼巴巴地指望他。
他尝到了一种扭曲的、从未有过的“权力”的滋味。
这股劲儿,让我想起另一部电影,《暴雪将至》。也是那个年代,也是个小人物,段奕宏演的那个保卫科干事余国伟,为了个“编内”身份,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也活成了一场悲剧。
徐庆利和余国伟,一个往体制外跑,一个拼命往体制里钻,路子反着来,但根子上是一样的——都是被时代甩下来的边缘人,都想抓住点什么,证明自己没被淘汰。
结果,一个把自己逼疯,一个把自己逼成了魔鬼。
剧里有两个女人,特别有意思。
一个是李庚希演的吴细妹,他老婆的妹妹。一个典型的“好女孩”,善良、懦弱,总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她姐跑了,她觉得对不起姐夫,就留下来照顾他。结果呢?她成了徐庆利黑暗秘密的第一个牺牲品,被他牢牢控制,成了他逃亡路上的工具人。
她的善良,在那个失序的世界里,一文不值。
另一个,是姜佩瑶演的田宝珍。理发店老板娘,漂亮,精明,浑身都是生命力。她早就看透了,男人靠不住,想活得好,只能靠自己。
她活得太明白了。就好像她扮演者姜佩瑶自己说的,“独立首先意味着清醒,清醒地认识自己的处境,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不择手段地去拿到它。很多时候,优雅和体面是需要资本的。”
这段话,简直就是田宝珍的人生判词。
她跟徐庆利,是同类,又不是同类。他们都想往上爬,但徐庆利是被动地、失控地下坠;而田宝珍,是主动地、清醒地选择了一条最利己的路。她最后卷走了徐庆利所有的钱,消失了。
观众骂她“恶女”,骂她“捞女”。
可我总觉得,骂她,是因为她打破了我们对“女性角色”的某种幻想。我们习惯了善良的、牺牲的、被拯救的女性。而田宝珍,她谁也不靠,她只信自己。她不“好”,但她活下来了。
这才是最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吧。
整个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即将关停的南方小城。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水汽和铁锈味。怪不得这剧这么狠,我后来查了下,导演辛路,就是拍纪录片出身的,专门拍那些被时代遗忘的角落。他自己说过一句话:“我不想拍英雄,也不想拍神话,我想拍那些被时代车轮碾过时,发出的那一声呻吟。”
徐庆利、吴细妹、田宝珍……他们不就是那一声声呻吟吗?
几百年前有个叫霍布斯的哲学家,说有一种“自然状态”,就是没有法律和秩序的时候,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人对人是狼。
听着挺吓人。
但你看看剧里,当工厂倒闭,社会保障失灵,生存成了唯一的问题时,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吴细妹的善良救不了她,徐庆利的懦弱最终变成了凶残,而田宝珍的自私,反而成了她的船票。
这几年,我们看了太多“伪现实主义”的剧了。主角遇到再大的坎,最后总有霸道总裁来救,总有金手指从天而降。矛盾最后都变成了误会,哭几场就和解了。
那是给观众做情绪按摩,不是拍现实。
而《命悬一生》这样的剧,它就是在撕开那层温情脉脉的纱布。它不负责治愈你,它只负责让你看见。
看见一个好人是怎么被逼成坏人的。
饰演徐庆利的黄轩,好像骨子里就懂这种角色。他自己就说过,他特别能共情那些“在时代的夹缝里寻找一点光,但可能最终什么也没找到”的人。
他演活了徐庆利身上那种摇摆。前一秒还是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后一秒眼神里就透出狼一样的凶光。这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绝望,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剧没有结局。或者说,它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徐庆利逃亡,田宝珍消失,吴细妹的人生变成一片虚无。
它没告诉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就像一份权威杂志的评论说的:
“《命悬一生》的价值,在于它拒绝了廉价的共情与和解。它逼视着那些在主流叙事中我们假装不存在的‘失败者’,并冷酷地提问:在结构性的困境面前,个体的道德选择还有多大的意义?这部剧没有给出答案,它只是把提问的权利,还给了每一个直面现实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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