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临终秘密:“你害得世兰好苦”后还有一句,颂芝听完当场跪倒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0-28 14:45 1

摘要:“娘娘,您别这样,您还有奴婢,还有大将军和年家……”“年家?呵,本宫现在是罪妇年氏,是年家的罪人!是年家为你我招来的杀身之祸!”“不是的!娘娘,都是皇上……是皇上他太狠心了!他怎么能如此待您!”“他狠心?颂芝,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这般天真。你以为,这

“娘娘,您别这样,您还有奴婢,还有大将军和年家……”
“年家?呵,本宫现在是罪妇年氏,是年家的罪人!是年家为你我招来的杀身之祸!”
“不是的!娘娘,都是皇上……是皇上他太狠心了!他怎么能如此待您!”
“他狠心?颂芝,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这般天真。你以为,这宫里最狠心的人,是他吗?你错了……大错特错……”

01

冷宫的门,在甄嬛身后“吱呀”一声沉重地合上,那声音像是为一段炽烈而张扬的生命,提前奏响的哀乐。

它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微弱的、带着寒意的天光,将整座宫殿彻底投入了一片昏暗的死寂之中。

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霉变和彻底绝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厚重得像是凝固的浓雾,呛得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华妃,不,现在应该叫罪妇年氏,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片昏暗的正中央,像一尊即将风化倾颓的雕像。

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无上荣宠、由内务府最好的绣娘耗时三月才织就的明黄色妃位常服,此刻在她枯瘦的身上,却显得无比的空荡、刺眼和讽刺,像一件从别人身上扒下来、尺寸不合的戏袍,诉说着一场早已落幕的闹剧。

她那头曾经乌黑如云、最爱用金翠珠玉点缀的秀发,如今散乱地披在肩上,几缕被汗水濡湿的青丝黏在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便能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此刻瞳孔涣散,只剩下大火焚烧过后的空洞和死寂,仿佛所有的光彩和神韵,都已在那一瞬间被抽干殆尽。

甄嬛刚刚来过,奉了皇帝的旨意,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没有带来三尺白绫,也没有带来一杯鹤顶红,她带来的,是一个比死亡本身更残酷、更能摧毁年世兰的真相。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一直没有身孕?你以为你当年小产,当真是端妃那碗安胎药的缘故?”甄嬛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的耳语,可说出来的话,却比这冷宫的寒风还要刺骨。

“皇上赏你的欢宜香,你日日在翊坤宫里点着,当成恩宠,当成荣耀,甚至不许旁人分用一丝一毫。你可知,那里面含有大量的麝香,女子闻得久了,便再也无法有孕。即便偶有怀上,胎儿也如风中残烛,极易滑胎。”

“这,是皇上为了防备功高震主的年家,为了让你这个年家的女儿,永远生不下一个带有年氏血脉的皇子,从你入府的那一日起,就为你布下的局。”

甄-嬛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一字一句,精准地、冷静地、残忍地,剖开了年世兰鲜血淋漓的胸膛,让她亲眼看着自己那颗跳动了一生的、为爱痴狂的心,是如何被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亲手凌迟、践踏、碾碎成泥。

她一生最大的骄傲,皇帝对她那份在六宫之中独一无二的“宠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那座由无数个甜蜜的夜晚、无数句缱绻的情话、无数件稀世的珍宝堆砌而成的华美宫殿,瞬间化为了齑粉,露出了底下最丑陋、最肮脏的地基——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算计。

她一直以为,皇帝是爱她的,只是被皇后那个两面三刀的毒妇蒙蔽了,被甄嬛那些层出不穷的狐媚子勾引了。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能斗倒了那些女人,只要她的哥哥能在前朝立下不世之功,皇帝的心,就永远是她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他一边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世兰,朕的身边只有你”,一边,又亲手将那绝嗣的毒药,包装成恩宠的糖衣,日复一日地,送入她的寝殿,送入她的骨血之中。

年世兰的身子剧烈地晃了晃,颂芝连忙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扶住她几近瘫软的身体。“娘娘!娘娘您撑住啊!”

她一把推开颂芝,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破裂的“嗬嗬”声,像是胸腔里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紧接着,她开始笑,起初是低低的、压抑的笑,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克制。

很快,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后变成了凄厉而疯狂的大笑,在这死寂的冷宫里疯狂地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狠狠地反弹回来,刺得人耳膜生疼,也刺得人心胆俱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宫是……本宫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哈哈哈哈……”

她笑着,眼泪却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地、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笑自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她把仇人断她子嗣的毒药,当成了恩宠的宝贝,日日点着,还生怕别人分了去!她曾因为余莺儿冒用了她宫里的欢宜香而大发雷霆,现在想来,那是何等的可笑!

她为了这份虚假的“独宠”,斗了一辈子,害了一辈子,手上沾满了鲜血,心里填满了怨毒,到头来,她才是那个被骗得最惨、最可怜、最愚蠢的傻子!

甄嬛走了,她施施然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将这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真相,像一捧烧红的炭火,狠狠地按在了年世兰的心口上。让她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独自品尝这锥心刺骨、永世不得解脱的灼痛。

02

甄嬛离去后,冷宫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殿角那盏昏暗的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年世兰那渐渐低下去的、如同鬼魅般的、断断续续的笑声。

当最后一声笑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时,年世兰的精神,似乎也随之彻底垮塌了。

她不再哭,也不再闹,而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她的脸上,血色尽褪,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那双曾经明艳张扬的丹凤眼,此刻空洞得没有一丝焦距,像两口枯死的深井。

她缓缓地推开一直搀扶着她的颂芝,像是推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然后,她开始在这不大的冷宫里,来回地、机械地、不知疲倦地踱步。她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丝绸的裙摆摩擦着布满灰尘的金砖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条美女蛇在吐着信子。

她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幽魂,在这座囚禁了她一生的华美牢笼里,做着最后的、茫然的巡礼。

颂芝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

她看着自家主子那孤单而萧索的背影,看着她像一朵被狂风暴雨彻底摧残过后、即将凋零的牡丹,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声地、一片片地,散落着最后的花瓣。颂芝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孩子……我的孩子……”

年世兰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了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梦呓般的声音。

欢宜香的真相,像一把无情的、生了锈的钥匙,粗暴地撬开了她记忆中最深、最黑暗、也最不愿意去触碰的那个囚笼。她的思绪,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不受控制地,奔向那个她用一生的怨恨去诅咒的、燥热的夏日午后。

那一日,翊坤宫的蝉鸣声声,像无数把小锯子,在拉扯着她本就烦躁不安的神经。她怀着身孕,正是恃宠而骄、不可一世的时候。她记得,那碗黑漆漆的安胎药,是端妃身边的宫女吉祥,亲手端来的。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嫌药苦,是颂芝劝着,才皱着眉喝了下去。

她记得,喝下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她的腹部便开始剧烈地绞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活生生拧在了一起。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一股一股地,从身下涌出,染红了那床名贵的苏绣锦被,也带走了她腹中那个尚未成形的、她唯一的孩儿。

太医们来了,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皇上也来了,抱着她,说着安慰的话,可那眼神里的惋惜,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所有人都告诉她,是端妃,是端妃那碗安胎药害了她。她也一直如此坚信,并以此为理由,恨了端妃半生,折磨了她半生。

她闯进端妃的宫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端起一壶滚烫的红花,死死地摁住端妃,将那能让女人绝嗣的虎狼之药,一滴不剩地,全都灌进了她的嘴里。她看着端妃痛苦地挣扎,听着她凄厉的惨叫,心里涌起的,是复仇的快意和扭曲的公平。你害我没了孩子,我便让你也尝一尝,此生再无子嗣的锥心之痛!

可此刻,在“欢宜香”这个更根本、更恶毒、更颠覆一切的阴谋之下,她那段尘封的、坚不可摧的记忆,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却足以致命的裂缝。

一些被她刻意遗忘、强行用怨恨和自怜压在心底最深处多年的细节,像是挣脱了枷锁的恶鬼,带着嘲讽的笑意,不受控制地,一个接一个地,从那黑暗的裂缝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她记起来了。

在小产前的半个月,皇上因为前朝年羹尧擅自调兵、行事越发跋扈的缘故,对她也冷淡了许多。他连续几日,都宿在了别的宫里,甚至为了恶心她和年家,故意召幸了一个她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长相酷似纯元皇后的新晋小答应。

那几日,她心中的恐慌和不安,像无数条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她的心。她怕了,她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怕自己失宠,怕腹中的这个孩子,也保不住这份泼天的荣宠。翊坤宫的荣华富贵,年家的兴衰荣辱,全都系于她一身,她不能输,也输不起。

为了“固宠”,为了重新夺回皇帝的目光,她病急乱投医,让哥哥年羹尧从宫外,重金为她寻来了一个所谓的“得道高人”。那个形容猥琐的游方道士告诉她,有一种偏方,用一种名为“紫河车”的稀有草药,混着其他的催情香料一起熏蒸,能让孕妇的孕相“更显”,面色红润,精神焕发,更能激发男子的情欲,引来龙心垂怜。

她当时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片虚幻的海市蜃楼,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她瞒着太医院所有的人,甚至瞒着对她忠心耿耿的颂芝,只带着一个心腹太监,在翊坤宫最偏僻的耳殿里,偷偷地,用那个偏方熏蒸过一次。

她记得,熏蒸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一股奇异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熏蒸过后,她确实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妖艳的红晕。她满心欢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重新夺回圣心。

随后不久,就在她满心期待着皇上回心转意的时候,她的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痛……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她感觉身体不适、心中惶惶不安的时候,端妃派人送来了那碗黑漆漆的、时机巧合到令人发指的安胎药……

当腹中的剧痛传来,当鲜血染红床榻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下意识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理所当然地、毫无保留地,归咎到了端妃的身上。她疯狂地砸碎了药碗,指着端-妃的宫人大骂。她也下意识地,将自己做的这件蠢事,连同那个偏方和那个游方道士,都从自己的记忆里彻底抹去、封存,再也不敢去想,再也不愿去想。

因为她不能承认,她骄傲了一辈子的年世兰,也曾为了争宠,做出过如此愚蠢、如此下作、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她更不能接受,自己腹中孩儿的惨死,或许,也有她自己的一份“功劳”。

她必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冰清玉洁的、无辜的受害者。只有这样,她的恨,才有理由;她的报复,才显得理直气壮;她的痛苦,才值得被同情。

03

从那段混乱、痛苦、夹杂着血腥味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年世兰的身体晃得更厉害了,她“咚”的一声撞在冰冷的宫墙上,才勉强没有倒下。她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白得像一张即将被点燃的祭纸。

她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串散落在地、蒙上了灰尘的珠子,在这一刻,被“欢宜香”这根最关键的、也最肮脏的线,给彻底地、残忍地串联了起来。

皇帝赐下的欢宜香,是“根”。是那日积月累、年复一年,早已将她的身体变成了一片贫瘠的、无法孕育生命的盐碱地的毒源。

她自己那次愚蠢的、为了固宠而使用的、混杂着催情药物的虎狼偏方,是“催化剂”。是那亲手将自己本就脆弱不堪的孩儿,从悬崖边上,狠狠推下去的致命一动。

而端妃那碗或许本没有问题、或许只是药性有些冲突的安胎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成了最完美的“凶器”,成了那个可以承担所有罪责、让她得以心安理得去恨的“替罪羊”。

是她,是皇帝,也是她自己。他们三个人,用一场心照不宣的算计,和一次愚不可及的疯狂,联手导演了这场谋杀。

他们杀死了她那个未曾见过天日的孩儿。

这个认知,比皇帝的背叛,比甄嬛的炫耀,来得更加让她痛苦,更加让她无法承受。她可以恨皇帝的无情,恨甄嬛的恶毒,恨皇后的阴险,恨端妃的“恰逢其时”。但她,要如何去恨那个愚蠢、善妒、为了争宠而不顾一切的自己?

她年世兰一生的骄傲、跋扈、不可一世,都是建立在“我是受害者”这个坚固的身份之上的。她失去了孩子,所以她有理由怨恨宫里所有有孩子的女人;她的宠爱被分走,所以她有理由折磨所有承宠的嫔妃;她被皇帝背叛,所以她有理由控诉这世道不公。可此刻,这个身份,这个让她心安理得地行凶作恶了半生的身份,在真相面前,彻底崩塌了,碎得连一片完整的瓦砾都找不到。

原来,她不只是一个受害者。

她也是一个,加害者。

一个亲手参与了谋杀自己亲生骨肉的,加害者。

她慢慢地,慢慢地,像一个被抽去了所有发条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到了颂芝的面前。她的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盛气凌人,不再有刚才的疯狂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看透了一切的、解脱般的平静。

颂芝看着这样的主子,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她从未见过娘娘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娘娘……娘-娘您别吓奴婢……您想开点……我们还有大将军……”

年世兰没有理她。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冷宫里那冰冷粗糙、布满了尘埃的墙壁,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仿佛在抚摸自己那早已冰冷的、孩子的墓碑。她的目光,穿透了这堵墙,看到了自己那绚烂、炽烈、愚不可及、也悲凉彻骨的一生。

她转过头,看着颂芝,这个陪了她一辈子、忠心耿耿却也和她一样愚蠢的奴婢,轻声说出了那句被后世流传、世人皆知的话: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那声音里,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彻底击垮后,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的、彻骨的悲凉。

04

颂芝听到主子这句饱含了血与泪的控诉,再也忍不住,她猛地跪倒在地,抱着年世兰的腿,放声大哭:“是啊,娘娘!是皇上!是他害了您!他太狠心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您!您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年家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能……”

年世兰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猛地弯下腰,用一种不属于她这个枯瘦身体的、惊人的力气,抓住颂芝的双臂,将她从地上硬生生地拽了起来。那力道之大,让颂芝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颂芝吃痛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让她永生难忘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对皇帝的控-诉,不再有对命运的不甘。那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尽的自我憎恨,和一种决绝的、要将自己彻底毁灭的疯狂欲望!

“颂芝……”

她凑到颂芝的耳边,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仿佛从九幽地狱里传来的、嘶哑而又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05

颂芝脸上的悲伤和愤怒,瞬间凝固了。

紧接着,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惊恐,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的瞳孔,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骤然收缩成了两个最细小的针尖!她的身体,像是被雷电击中,猛地一颤,然后彻底僵住!

不可能……这不可能!

娘娘她……她怎么会……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嘴巴,猛地张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声音,她想尖叫,想反驳,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一句话给瞬间抽空了。她的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直挺挺地、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浑身抖如筛糠,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娘娘,那个她侍奉了一生、为其不平了一生的主子,感觉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

那个秘密,像一个烧红的、带着倒刺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痛不欲生,让她瞬间崩溃!她一直以来坚守的、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荒谬而可笑!

06

华妃凑在颂芝耳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的那句让她彻底崩溃的话是:

“……也害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儿。”

这句话,像一道黑色的天雷,不偏不倚,正正地劈在了颂芝的天灵盖上,将她二十多年来所建立的一切认知、一切信仰、一切爱恨,都劈得粉碎,连一点完整的灰烬都找不到。

颂芝的忠心,是愚忠,是完全建立在“华妃是这场宫斗中最大的受害者”这一坚固的认知之上的。在她心中,主子骄纵跋扈,是因为有大将军和皇帝的宠爱做底气;主子心狠手辣,是因为那些狐媚子先来招惹她,觊觎她的位置。而主子一生最大的痛,最大的不平,就是那个无辜惨死、连形状都未长成的小皇子。

小皇子的死,是主子所有悲剧的源头,是她心中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更是皇上和端妃欠下的一笔永远还不清的血债。颂芝为这件事,恨了端妃一辈子,也怨了皇上一辈子。她觉得自己的主子,是全天下最可怜、最无辜的人。她为她每一次的跋扈寻找借口,为她每一次的狠毒开脱罪名,因为在她看来,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但现在,华妃亲口告诉她,她自己,也是导致那场悲-剧的“凶手”之一。

这个认知,彻底摧毁了颂芝的精神支柱。

她可以接受主子狠,可以接受主子毒,可以接受主子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但她无法接受,自己全心全意侍奉、为其鸣了一辈子不平的主子,竟然也亲手伤害了那个她捧在心尖上、视为命根子的孩儿。

这种信仰的崩塌,这种对自己过去所有情感和行为的彻底否定,比任何外部的打击,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绝望。她一直以来的“忠”,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血淋淋的笑话。她所有的恨,都失去了根基;她所有的怨,都变得荒谬可笑。

说出那个埋藏了一生、连自己都欺骗了的秘密后,年世兰仿佛瞬间卸下了压在身上千斤的重担。她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哭不出声、只是在剧烈颤抖的颂芝,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凄美而解脱的笑容。

她终于可以不必再伪装,不必再怨恨,也不必再自欺欺人地活着了。

她轻轻地推开已经失魂落魄的颂芝,对她说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颂芝,好好活着,别学我。”

声音很轻,很淡,像风一样,吹散了她一生的爱恨。

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又冰冷彻骨的牢笼,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留恋。她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向那面冰冷的宫墙。她的步子很稳,背脊挺得笔直,像当年她第一次入宫时那样,骄傲,炽烈,无所畏惧。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像一只不屈的、浴火的凤凰,用最惨烈的方式,扑向了那堵象征着皇权和宿命的墙壁。

“砰——”

一声闷响,在这死寂的冷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07

鲜血,像一朵妖冶的、在瞬间绽放的红梅,在斑驳的宫墙上,迅速地晕染开来。

年世兰的身体,软软地滑落下来,倒在了一片尘埃和血泊之中。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在死亡中寻得的、彻底的、安详的解脱。

她用自己的死亡,为这炽烈、悲壮又愚蠢的一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冷宫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跪在原地的颂芝,独自守着那个将永远被埋葬的、最后的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颂芝才从那极致的震惊和悲恸中,缓缓地回过神来。她看着墙上那抹刺目的红,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的主子,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汹湧而出。

这一次,她哭的,不再是主子的冤屈,不再是皇上的无情。她哭的,是那个在深宫里,被嫉妒和欲望吞噬了本性,被权力和宠爱异化了灵魂,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可悲的女人。

她爬了过去,颤抖着手,为主子轻轻地合上了那双至死都未曾真正看透过人生的眼睛。她又找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布,一点一点地,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主子脸上的血污,仿佛在完成一件最神圣的、最后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囚禁了她主子一生的宫殿,然后,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

门外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太监总管苏培盛和几个侍卫,正神情复杂地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又看到她身后那片刺目的红,所有人都心下了然。

“年妃……薨了。”颂芝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砂纸打磨过的破布,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培盛长长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身后几个小太监便低着头,鱼贯而入,开始处理后事。

“皇上有旨,”苏培盛看着面如死灰的颂芝,公事公办地宣读道,“罪妇年氏,虽有大过,但念其侍奉多年,追封为贵妃,以妃位礼仪下葬。你,作为她的贴身侍婢,就去……景仁宫,伺候皇后娘娘吧。”

去景仁宫,伺候皇后。

这短短的一句话,比直接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皇帝这是要用她这个华妃的“余孽”,去时时刻刻提醒皇后,年家的下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未来的下场。帝王心术,凉薄至此。

颂芝没有反抗,也没有求情。她只是平静地跪下,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奴婢,遵旨。”

08

从此,翊坤宫里那个忠心护主、伶牙俐齿的颂芝死了。活下来的,是景仁宫里一个最不起眼、最沉默寡言的老宫女。

她在景仁宫里,看着皇后一步步走向败亡,被囚禁至死;看着甄嬛最终登上权力的顶峰,成为圣母皇太后。宫里的主子换了一代又一代,那些曾经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也渐渐地,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变成了说书人口中语焉不详的传说。

颂芝再也没有真正地笑过。

她带着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像一个活着的、承载着罪与罚的影子,在紫禁城里小心翼翼地活着。她从不与人深交,也从不谈论过去。当有新来的小宫女向她打听当年那个权倾后宫的华妃娘娘时,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都过去了”,便不再言语。

她时常会在深夜里惊醒,梦里,还是那间昏暗的冷宫,还是主子凑在她耳边,说出的那句让她心胆俱裂的遗言。

她用了一生的时间,去消化和理解那句话,去理解主子最后的那一撞。

她终于明白,主子最后的那一撞,撞的不是墙,而是她自己那颗无法原谅自己的心。她撞碎的,是她用一生的骄傲和自欺欺人,为自己编织的那个名为“受害者”的、华丽而又坚固的牢笼。只有撞碎了它,她的灵魂,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乾隆年间,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颂芝,这个已经在宫里熬白了头发、熬弯了腰背的老宫女,终于在景仁宫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她死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早已褪了色的香囊。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她还在王府的时候,主子还是那个明媚张扬的世兰福晋时,亲手为她绣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早已消散了毒性的、欢宜香的味道。

她把那个秘密,带进了坟墓。

从此,世间再无人知晓,当年那个权倾后宫、艳绝天下的华妃娘娘,在撞墙赴死之前,究竟经历过怎样一场惨烈的、对自我的彻底凌迟。

她的恨,她的爱,她的悔,她的罪,都随着那一声沉闷的撞击,永远地,湮没在了紫禁城高高的红墙之内,成了历史长河中,一粒无人问津,也无人能懂的尘埃。

来源:方圆故事集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