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白敬业的原型人物～被误解的乐铁庵

摘要：《大宅门》中被黑的最厉害的人，非杨九红和白敬业莫属。杨九红的原型人物是乐镜宇的济南太太～辛德馨。辛德馨出身清帮世家，曾当过女镖头。郭宝昌虽黑了辛德馨的出身，杨九红性格的描写，颇与这位原型人物辛德馨相似。而白敬业原型人物乐铁庵与郭宝昌剧中的大少爷完全不同，甚至相

《大宅门》中被黑的最厉害的人，非杨九红和白敬业莫属。杨九红的原型人物是乐镜宇的济南太太～辛德馨。辛德馨出身清帮世家，曾当过女镖头。郭宝昌虽黑了辛德馨的出身，杨九红性格的描写，颇与这位原型人物辛德馨相似。而白敬业原型人物乐铁庵与郭宝昌剧中的大少爷完全不同，甚至相反。但白敬业偶尔作出的几件大事，却又和乐铁庵本人重合。这是咋回事?让我慢慢道来。

抱着乐瑛的是保姆

我们来先看这张照片，男主人便是《大宅门》主角的原型乐镜宇。占C位的大一点的男孩就是乐铁庵。拍此照片一年之后，乐陈氏便就死于难产。照片里三个孩子都成了孤儿。

夫人亡故后，乐镜宇的两个儿子在富商孟家的半弓园读私塾。孟家的私塾先生王瀚正是乐镜宇表姐的丈夫。这位表姐就是《大宅门》中白玉芬的原型人物，她的公公现实中只是做过县丞。乐镜宇虽受到表姐家的照应，药铺生意还是举步艰难。这时乐镜宇从北京同仁堂请来的几位大伙计，觉得在济南赚不到钱，要返回北京。大少爷乐铁庵要求和这几位伙计同行，借此机会把母亲的棺木运回北京郊外的祖坟安葬。那时北京和济南之间铁路还没有开通。乐铁庵和伙计是先从小清河坐船到入海口，然后乘着外国轮船到达天津，从天津乘火车回北京。当时正值冬天，乐镜宇曾记录此景：“风萧萧兮清河寒，少年抚灵兮送母还。”乐大少爷抚灵回京安葬母亲之举，常常被乐家族人所称道。

济南这边的乐镜宇在表姐的做媒下，娶了清帮世家的女子辛德馨。乐铁庵年龄已稍大，不愿和继母一起生活，就留在北京祖母身边上学。后来在乐铁庵的建议下，弟弟和妹妹也被陆续接回了北京。因父亲不在身边，乐铁庵少年老成，上孝敬祖母，下照顾弟妹。乐母又给乐镜宇在北京娶的小媳妇~红玉。红玉被辛德馨挤兑的抛下小女儿香岩，自戕了。乐母从此与乐镜宇、辛德馨结了仇，不再理会他俩。这段时间全靠乐铁庵从中周旋，直到乐铁庵成亲，乐母和乐镜宇的关系才有所缓和。成年后的乐铁庵在参与乐家药铺业务上也不含糊。他从采购药材、制药、卖药各个环节都在同仁堂踏踏实实认真学习过。同仁堂轮到三房管账和分红时，乐铁庵也认真、公正。于是他被乐家族人称为三房第一靠谱的男丁。这位靠谱的男丁却在北伐的结束、南京那边完成“统一”之后，做出了一件极为不靠谱的事情。

1930年的华夏大地，正处在白色恐怖时期。京津两地有些进步青年需要紧急营救。我方各支系不约而同找到爱国富商同仁堂乐家的各房头，营救进步青年。同仁堂乐家的情况是这样的：四房七爷乐达仁是逸豪曾执教的达仁女校校董，而大房的乐西园少爷与伍豪是南开的同班同学。三房济南宏济堂阿胶的老主顾～赵树堂是我方地下联络站，当时联络站已被摧毁，只有个别同志逃了出来。可当时同仁堂乐家的重金都用在房地产和采药上了。那年因迁都南京，北京改北平而房地产价格大跌。乐家各房趁机用多年的积蓄购入王府花园：海淀礼王府花园、恭亲王府的一半宅子、什锦花园、通州王府花园。我方求助季节也不巧，而当时正值祁州采药完毕，正是各大药铺现银最短缺的时候。天时不凑巧，地利、人和倒有巧。一层关系是乐家四房十爷是警察局长，这是有名无权买来的官职。二层关系是白玉芬原型的小舅子～王琦时任北平警备一把手，是位实全派。王琦奉系出身表面上归老蒋管，他不会真给老蒋卖力，是可以拿重金收买的。白玉芬原型并不是乐家的姑娘，而是乐镜宇姥姥家的后代。王琦也只能算乐家三房的远亲，与乐家其他房头没关系。于是大房的乐西园、四房的乐达仁就求助了三房的大少爷乐铁庵，也约定日后会归还些银钱。大少爷也没啥倾向，他只是凭着良心和一腔热血做事。拿出12万大洋贿赂王琦，营救出一大批进步青年。

乐铁庵为了补这个财政窟窿，先是挪用了修海淀花园的资金，又写信给后妈辛德馨，要在端午前支借她一大笔钱。辛德馨带着大洋和银票，从济南坐火车匆匆赶到北平。就是那么一个时间差，导致乐镜宇发现了帐上的巨额亏空。乐镜宇把儿子乐铁庵关到一小黑屋里严刑拷打和逼问。得知真相后的乐镜宇也不敢对他人说出真相，只得将计就计给大少爷乐铁庵扣了个豪赌赌输的帽子。

北平大批进步青年出狱的事情，惊动了南京那边。王琦调离了实权部门，被挂了起来。实权由亲老蒋的人来执掌，搞白色恐怖的那帮孙子们之间互相倾轧，从而导致大少爷被捕入狱。乐家团结一致，才把乐铁庵从狱中弄出来。乐铁庵出狱后，还有特务盯梢他。如此一来，乐铁庵在北京是没法待了。乐镜宇这才不得不把两个儿子从北京和济南相互调换。

乐铁庵来到济南，跟着父亲安心在宏济堂做药材生意。辛德馨本就热衷药铺业务的管理，现在又用私房钱填了大少爷的财务窟窿，自觉可以拿捏父子俩，越发得要在药铺生意上说了算。宏济堂现在已具有了一定的规模。辛德馨这清帮手段，江湖作风，给宏济堂发展带来了障碍。于是乐家父子决定设局把辛德馨挤出药铺管理层。设的这个局在郭宝昌的《大宅门》对应杨九红关外运药的章节。乐家父子趁着918后，关内外断了电报、电话、书信的通讯。在辛德馨关外运药时，撤了她的嫡系人员、换了细料库的锁、银行的账户及密码、内外的公章等等。等辛德馨运药回到济南，发现自己已无力回天。乐铁庵把欠辛德馨的钱财加上丰厚的利息，都还给了她，算是表达歉意。此后辛德馨不再过问药铺管理，乐镜宇也逐渐退到幕后，由乐铁庵来掌管宏济堂。乐铁庵在工作中勤肯敬业，谦虚公正，宏济堂上到经理，下到伙计无不夸赞乐铁庵。

就是这么个大家都夸赞的人物，又作出一件惊天大事！乐铁庵一直在致力于宏济堂药业的革新工作，提纯、萃取、引进西药。当时盘尼西林（青霉素）虽未诞生，但西药的一些消炎药已然比中药的药效快。乐镜宇和乐铁庵聘请德国和日本专家分析、研究及病理实验，在某几种药丸里加入了适量的西药消炎粉。这消炎药粉要比牛黄、冰片、麝香便宜，效果还快。不光三房的宏济堂这样做，四房的达仁堂也这样做。乐镜宇有几种中成药，直接是拿的达仁堂改良方子。

乐家大房也进行中成药改良，只有乐家二房仍坚持古法制药。乐靖宇的十七弟～二房的乐东屏在济南开了家药铺～居仁堂。居仁堂开在当时经二路最繁华的地段经二纬四路上，位于宏济堂西号东150米。因为宏济堂和居仁堂都是乐家老药铺，按说卖的丸散膏丹都应该份量和口味都一样。一些有心者，同时在两家买来几种丹丸对比，口味有所差别，宏济堂药丸份量略轻。此消息一爆出，轰动泉城的百姓，也动摇了周边地区的代销药铺。眼看着宏济堂在济南二十多年的信誉要毁于一旦。乐镜宇不得不使出乾坤大法，通知济南所有济南国药业行会的所有成员去会馆上会。国药业公会隶属于济南市商会，会长：张延岑。因乐镜宇在济南商会也有位置，自谦在国药公会只当副会长。在舜皇庙国药公会馆，宏济堂人员将那几种有偷工减料争议的药丸，装在巨大的平安缸内，倒上煤油。乐镜宇当着众国药工会成员的面，将这些药材付之一炬。

郭宝昌的《大宅门》中描述这场烧药的举动地点是在北京，烧的药叫做九转金丹。其实乐家老铺没有叫九转金丹的药，九转金丹出处在《西游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乐镜宇所烧的几种药是用来败火或收敛的。中医理论的上火、败火；西医叫发炎、消炎，都是一回事。在民国中期，乐家各大房都不把中西医结合制药的事摆在明面上，不敢公开与民众守旧观念作对。这场偷工减料的风波，又让可怜的大少爷乐铁庵承担所有责任。

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济南沦陷之后，宏济堂的外联经理钱宝亨转身成为了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大字辈的钱宝亨改组山东清帮为安清道义会。这时的钱宝亨已脱离宏济堂业务，专靠清帮徒子徒孙来供养。他借用乐家的宏济堂阿胶厂来给山东清帮成员办理登记，发给入会会员证书证章。安清帮成员可享受进出城门不用给站岗日军鞠躬，过某些关卡免搜身，坐火车八折等优惠。这就让济南市民误会宏济堂就是清帮大本营，乐家父子也是三番子（清帮在山东的俗称）。安清帮弟子们做了日军的狗腿后，打架滋事、欺男霸女，破坏地下抗日组织，无恶不做。乐镜宇回北京做了寓公，亲日（或汉奸）的骂名独落在乐铁庵的头上。乐铁庵顶着压力，偷偷地为抗日游记队输送药材。郭宝昌在《大宅门》写到郭榕弄来路条，为我方抗日游击队输送药材。现实中是乐铁庵在济南为我方抗日游击队输送药材。宏济堂账房经理赵玉府就是我方地下党，他在乐家父子的投资下在皖新街开了家西药店，成了我方的地下联络站。乐铁庵不光给我方游击队运输药材，还给何思源的教育厅抗日游击队、迟殿文清帮抗日游击队、窦来庚的武林抗日游击队等运输过药材。各类抗日组织都不约而同地到宏济堂购药，除了这里药品齐全、货真价实以外，更主要是其运输安全。抗日中期，乐镜宇表姐的小叔子，奉系军阀出身的王琦也转投了汪伪，成了山东伪安保司令。宏济堂的货物有了清帮大佬钱宝亨和保安司令王琦的背书，在日方控制的各个关卡下基本是畅通无阻。乐铁庵这边怕小小西药店对外批发业务太多，会引起日军的怀疑。就把何思源抗日游击队的购药业务介绍给在天津开门诊的乐夔。这给乐夔夫妇带来了杀身之祸，成了乐铁庵生前最后的心头痛。再后来，宏济堂在普利门内的柴家巷开了家大成药记，专门做山东各地的药材批发业务。

乐铁庵在去世前几年，除了顶着汉奸的骂名，还背了口“出卖秘方”的锅。在抗战之前，宏济堂就有阿胶、丸散膏丹出口日本。日本政府的药品管理部门要求中成药要注明成分方可出口。当时朝鲜、伪满洲国也都属于日军的管辖区，中成药进入这两个区域，也要有成分说明书。宏济堂为了出口业务，乐铁庵就在阿胶、中成药的说明书上标注甘草、柴胡、当归、黄芪、五味子等成分。这就是乐铁庵“出卖秘方”说法的最初来源。抗日战争时期，日本政府派山口恭佑、伪警察厅长张亚东等人，逼迫乐铁庵与日本医院联合办汉药科和汉药房。这一时期，没有日方审批的中药不能出口日本。乐铁庵对此采取了既合作又不合作的态度来敷衍应对。抗战时期，沦陷区的众多中药铺及包括乐家其他三房的中药都生意萧条。独乐铁庵经营的济南宏济堂，因特殊的背景及独特经营方式，生意一如既往的兴隆。同行及乐家族的人出于妒忌或其他原因，就传出乐铁庵“出卖秘方”的流言。

乐铁庵就这样一面忍受骂名，一面冒险为抗日游击队运药。乐铁庵本身就是个忠厚老实的性格，终究不堪重负地病逝了，没等到抗战胜利那天。济南宏济堂业务从此交给了乐铁庵的长子乐芝田来打理。

一转眼，就到了北京解放。乐镜宇的好友，时任国家副主席的李济深把自己的张副官，介绍给乐镜宇的小女儿乐香岩。乐香岩已经38岁了，怕夜长梦多决定立即结婚。北京刚解放，市面上还没恢复繁华。如何才采购嫁妆，成了父女俩的愁事。于是乐镜宇找来大儿媳顾太太来商量办法。顾太太听后，平静的说：“小妹的嫁妆，大部分都准备好了。”顾太太引领着乐镜宇父女二人来到库房，让他们看准备好的嫁妆。还真挺齐全，也挺精美，有锅碗瓢盆、桌屏、地毯、毛巾、床单、被面、凉席、蚊帐、茶盘、茶具、笔筒、帽筒、痰盂、烟灰缸、象棋、麻将、折叠椅、座钟、闹钟、熨斗、鸡毛掸子、痒痒挠、挖耳勺…生活用品无一不有。有些物件是当下北京市面上见不到的，像挖耳勺是铜制的还刻着喜字，方型食盒是精美的日本漆器。顾太太神情淡然地讲述了这些嫁妆的来历：

抗战之前，从宏济堂离职的经理刘瀛洲用开六必居赚来的钱，与人合资了家百货商店。这家百货商店卖的都是中高档商品。日军全面侵华后，济南市有大量富人南逃。百货商店经营不下去，关门停业。刘瀛洲那里就囤积了大量商品，他经营六必居也因缺乏流动资金艰难地维持着。乐铁庵为帮助刘瀛洲，又不让他觉得失了面子。乐铁庵就以采购孩子的结婚用品之名，按原价格从刘瀛洲那里购买了些生活日用品。乐铁庵将这些日用品分成好几份，有自家成年儿女的，也有小妹的。大儿子乐芝田的那份当年结婚就用上了。小妹的这份嫁妆等了八年，终于等到了小妹结婚…

“幸好这八年兵荒马乱的，市面的日用品也很少翻新样式。这些嫁妆倒显得也不过时。小妹你也别嫌旧，这是当哥嫂的一片心意。”顾太太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乐镜宇和乐香岩父女俩望着眼前的这些嫁妆，睹物思人，相互抱头痛哭。长兄若父，莫过于乐铁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