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周燕最后一次整理鬓角时，水面映出的不是三十岁的脸，而是一串被水泡胀的算盘珠子。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周燕最后一次整理鬓角时，水面映出的不是三十岁的脸，而是一串被水泡胀的算盘珠子。

她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算尽曾家三百亩良田、算尽韶华那副好皮囊，怎么就算漏了河底那块青苔滑得这么不讲道理。

宋二姨倒是死得干脆。

去县城给闺女打金镯子的路上，马车翻进沟里，人还没抬出来，怀里的地契先被血泡透了。

听说她闭眼那刻，手里还攥着陈二顺按过手印的借条——那上面原本写着“借韶华做媳妇，抵陈家半副家业”。

两个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共同点，是把“亲戚”二字活成了血淋淋的筹码。

周燕哄韶华穿嫁衣那天，袖口里藏着曾家聘礼的清单：上等水田一百亩，带租佃户的；祁州药铺两间，账房先生是现成的；最绝的是那盒“压箱银”，足够她男人抽三年大烟。

她数银票时指甲刮过票面，沙沙响得像给韶华的未来提前撒纸钱。

宋二姨更阴。

她让闺女宋萍挺着肚子进陈家大门，转头就把韶华堵在磨坊里：“二顺喜欢你，你嫁过来，萍儿当正房，你算个偏房，陈家香火不能断。

”算盘珠子在她手里拨得发烫，连陈大顺咳出的血点子都成了她眼里的朱砂痣——那是能换地契的宝贝。

可她们都忘了，韶华不是绣花枕头。

祁州药铺的账本她三岁就能倒背，曾家送来的聘礼单她扫一眼就看出少了两箱阿胶。

最绝的是她开药铺那手，把治咳嗽的枇杷膏兑进女儿红的坛子，卖给码头的船工，半年就攒下买骡车的钱。

周燕淹死那天，她正在上海新开的分号里教伙计认药材：金银花要挑未开的骨朵，像未出阁的姑娘，值钱。

宋二姨出殡那日，陈家门口的白幡还没挂稳，韶华的马车已经碾过新铺的黄土。

她没哭，只是把当年被撕碎的婚书拼起来，在宋萍面前烧了——火苗窜起来那刻，宋萍才看清灰烬里还留着半枚朱砂印，是韶华亲手按的，原来她早留了后手。

说到底，周燕和宋二姨都死在同件事上：把女人当算盘珠子拨，却忘了珠子也会硌手。

她们算计的从来不是土地和银钱，是韶华身上那股子“不认命”的劲儿——这股劲儿让药铺的招牌在祁州飘了十年，让上海滩的洋人管韶华叫“Miss Chu”，也让两个想把她按进烂泥里的女人，最后真烂在了泥里。

老槐树今年又开花了，白花落在河面上，漂过周燕当年站过的青石。

树底下晒太阳的婆婆说，花落在哪儿，哪儿就埋过贪心鬼。

她们的故事成了新嫁娘们的睡前训诫：别学周燕算尽人心，别学宋二姨把闺女当梯子，要学韶华——把算盘珠子串成项链，戴在自个儿脖子上，走到哪儿都叮当响。

来源：橙子爱分享一点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