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武侠高度类型化,发展非常成熟,自有一脉范式,而《赴山海》很有意思的一点,用穿书方式,以解构为引入。
拍温瑞安,用了这么大胆的穿书设定,无疑是很冒险的勇敢一笔。
6集看下来,“穿”对了,挺出彩。
一,类型化和“反类型化”
武侠高度类型化,发展非常成熟,自有一脉范式,而《赴山海》很有意思的一点,用穿书方式,以解构为引入。
为当下的2025版牛马,提供了一个更切近、更有代入感的观察入口。
解构的优势,在于可以通过不同次元壁的碰撞构建笑点,而解构的深层困境,在于只砸墙不重建,永远很难回答下一步的然后呢。
理论可以坍塌无意义,但故事不能没有价值附着点,你笑话完人家之后又咋的呢?自己咋整呢?
看完《赴山海》前六集,很了不起的一点,是用穿书模式戏谑解构之后,依旧能回到原来的江湖英雄本色中。
这样一番“否定之否定”,不仅把古早老旧的门、整得挺新,也让先验的英雄、更有人间风味。
肖明明穿书成为萧秋水,大战一场之后和小伙伴们说撤退,理由是怕死,少年大侠英雄本色,生死早已忘情笑谈中,字典里咋能有怕死俩字呢?
但肖明明是卡进bug里的小牛马,他和我们一样,怕累怕加班、怕疼更怕死。
某种意义上,这就让仰角化的武侠英雄,有了更社畜化的生活平角。
比如对峙铁腕神魔之前,萧秋水小声吐槽:“江边码头巨石上垂钓的人……我都躲得远远的了,怎么还能遇到,这剧情插得也太生硬了吧”。
用吐槽来解构套路,在浓郁的经典武侠框架中,轻描淡写但又挺高明,并置了日常视角。
二人大战,铁腕神魔一根钓线,玩得比战斗机还丝滑,肖明明要么被他捆着只能原地瞎跑,要么被远远吊着手短短砍不着,很谐谑的正常人逃跑、正常人远远不敌路数,某种意义上,都在消解武侠套路。
而奇妙之处在于,这消解之后是重建,萧秋水和小伙伴们组团,很燃很少年热血,使出万花剑法,刀鞘为刃,漫天剑花中斩杀人魔,复刻了书中经典一幕,很传统也很漂亮的武侠绝杀。
至此,江水淼淼、烟雨蒙蒙,小舟悠悠、远山青青,蓑笠钓鱼翁和仗剑少年郎,重新构成了一出侠义是非的新经典叙述。
再比如换名酒救人的桥段,萧秋水一通操作,哐哐哐变身酒吧主理人,给人古代老头调了一杯酒,整得挺谐谑欢快。
这并不是用现代文明在古代找优越感“你看主角多了不起”,反而是对救人、换宝等常规模式,做了一次谐谑的欢快改编。
某种意义上,传统武侠是幻想的化外之境,快意恩仇、饮马天山北,逍遥江湖、弯弓大漠南,天然和现实世俗有点远。在武侠类型发展的开端,这种“远”或许恰恰是吸引力,让人们从远处走入武侠的桃花源,再在刀光剑影中看熟悉的人情世故、是非善恶。
可当这一套“远方”话术被一再重复,次数多了、年代久了之后,自然就失去了作为“远”的新奇吸引力,容易沦为僵化套路。
《赴山海》用穿书设定,撬开了一种新打法,重点不是穿书系统的形式外衣,而是更注重当下感连结体验的内在感官起点。
小细节上调侃,小脉络上谐谑,又在大根基上还原武侠本色。
这就不是照葫芦画瓢、僵硬一比一,不是把书变成“配音+PPT图画”的生硬挪移,而是既有当下性、又有原著武侠形和魂的高明改法。
二,穿书设定:从社畜到武侠的成长线
穿书设定并不是首创,如果说设定只是一套Cosplay的衣服,那么《赴山海》成功之处,则在于让外衣变得有筋骨、有脉络、有呼吸,从设定条件,走向了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因果“实体化”。
肖明明穿书成了萧秋水,领着三位小伙伴,满世界打捞之前自己写的外挂,不幸全部卡成了bug~
这几个货,卷着裤腿子,垮着满脸倒霉表情包,空气中都是倒霉催的氛围。
武侠故事中会武功的厉害白狼,变成了嗷呜嗷呜的可爱黄色小狗狗。
超级厉害的宝刀,变成了一把破烂小剪子。
肖明明给自己写的一系列天下第一,全成了笑话。
这一层壳子,不仅是搞笑,也不仅是加任务,换句话说,机械设定,变得一点也不机械,反而挺有机。
比如肖明明为自己写的福袋NPC,一度变成萧秋水的心腹大患。
假福袋被萧秋水救下之后、顺势装成他的朋友、随他来他家、要灭他满门。
肖明明眼巴巴希望“你没有什么要给我的吗”,总想要“加深和他之间的友谊”,可福袋却说“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活不长”。
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好笑得有点犯规,以及,你咋还cue了一把故人李莲花呢?
而这不走套路的反向出牌,恰恰是努力向外生长的不被框死的,故事的生命力。
起初,能明显感觉到创作者的戏外意图,要让这个人早上场、要让二人之间有更多互动,但这种戏外的支配之手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家宴上,假风朗的试探,肖明明对已知剧情的敏感,萧秋水妈妈藏着大秘密的谨慎,一顿饭在紧张和好笑之间,节奏把控很微妙。
这厢是三个人层层叠叠的试探,人人眼中有深意,刀剑往来对视中,那厢是另外三个小伙伴,天真烂漫吃得挺开心,挺有戏。
肖明明知道好伙伴唐柔会被杀,明知不能剧透,却依旧拼命换方式剧透,成功用自己挨打时的金刚裤衩子,救下小伙伴一条命。
表面上,这是设定和人性的抗争,但不是僵硬的为冲突而冲突、为设定而设定。
表象之外,这其实也是肖明明和萧秋水合体为一个人的过程,是对书中世界产生真真切切情感的过程,是从小社畜成长为大英雄的人之常情。
一个人舍生忘死,这么高于常人的英雄行为,背后的心理逻辑和情感脉络,却是极其日常的、能共感的,是朴素的人之常情、人之公愤。
第四集萧秋水对峙康劫生,人渣渣耀武扬威,而肖明明/萧秋水字字金石,“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身来运气会好一些,无须奔波便衣食无忧,也不必努力就认为能站在高处,时间久了,就真以为自己可以随意轻贱别人”。
武侠故事中,某些英雄的英雄态是先验的,他们上线就以武犯禁,舍生忘死,就有高于常人的奉献特质;但从肖明明到萧秋水,是从平凡世界中表面有点怂有点弱的小牛马,到心中正义被激活。
这一点上,《赴山海》的穿书设定不只是一层壳子,而是从社畜成长为英雄的血肉之心。
或者说,是日常的“怂”中,唤醒山海少年英雄梦,很动人。
三,旧武侠、新经典
温瑞安几十年前写《神州奇侠》,堪称武侠经典,而几十年后,剧版《赴山海》的呈现路数,或许是“旧”武侠的新经典路数。
乍看很不一样,又很有故人神采。
传统武侠,最鲜明直观的特色,当然是对强力的极致幻想。
天下第一、剑气伤人,纵横万里、万军中取敌军首级。从平江不肖生的故事算起,到后来的武侠泰斗金庸,或许是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在冷兵器被取代的昔日余哀中,对“个人能有多能打”的遥远寄托。
某种意义上,或许是将对神仙金手指的开挂技能,转移到肉体凡胎的“人”身上。
对比现代化大兵团军事,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个人英雄浪漫;对比真正的神道叙事,又是对凡人倾注无限力量、赋予无限可能的人文关怀。
冷冷一笔刀剑,遥遥几世生死,一气而万里硝烟,一气而山山回响,很有特色的“力量”文本。
《赴山海》肖明明蒙圈归蒙圈,社畜归社畜,卡bug归卡bug,打起来毫不含糊。
分分钟复活萧秋水的肌肉记忆,一剑破长空,一鞘斩人魔,红叶纷纷江水涛涛,少年英雄志自高。
浣花萧家三公子萧秋水也好,还没完全成为萧秋水的肖明明也罢,身似嘹唳度寒云,意比剑气常如虹,跃马江湖,招招好看。
此外,武侠也延续着传统中式美学,金庸也好、温瑞安也罢,从门派到武功到招式,处处是传统古诗词的浸染,某种意义上,也是在白话文时代,用一种新方式继承“蒹葭苍苍”。
一定程度上,武侠是古典世界终结之后,近现代涌起的一种古典想象。
《赴山海》当然也处处延续着这种东方古典美。
浣花比武的台子,是船坞的形状。
绿意幽幽的青苔痕迹,红叶霜染的浓郁色差,亭台楼阁、曲水情歌,处处是中式美学。
铁壁神魔青山巨石上垂钓,琴魔人未至而琴先至,种种呈现中也都挺有意境。
而这之外,最核心的当然是人心人情人性,快意恩仇、生死怨憎会求不得。
《赴山海》吸引人,用了“穿书”引子,但武侠该有的醇正风味,一样也不少。
从形到神,处处很对味。
追平6集,是肖明明还是萧秋水(李沉舟目前尚未出场),他自己也说不清吧?
在别人的故事中,酣畅淋漓挥洒自己的爱恨情仇,穿书或许只是大梦一场、今古茫茫一场空,但武侠的本质,不就是大梦一场中的英雄气吗?
每个社畜小牛马心中,都有一个快意江湖的逍遥梦。从小小的电脑间,奔赴荡气回肠的山海。
心在,情在,意在,山海大梦就在。
来源:舒心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