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胸口那个窟窿呼呼漏风,福庆扑过来替他挡的那枪,根本没给他留问话的机会。
那年雪真大啊,埋了枪,埋了人,还埋了真话。
高云虎断气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绣了歪歪扭扭松枝的手帕。
血泡透了布,松枝黑了,像烧焦的枯柴。
他胸口那个窟窿呼呼漏风,福庆扑过来替他挡的那枪,根本没给他留问话的机会。
福庆死前骂过他:“你惦记女人,鬼子惦记你脑袋! ”
这话砸进雪里,比子弹还沉。
可高云虎愣是没听进去,满脑子转着旁人的闲话:庞四海天天半夜往大阔枝屋里钻,能是还债?
还债用挑三更时候?
没人信庞四海只是欠了她哥一条命。
东北寒冬里人情比雪重,劈柴挑水修屋顶,债还完了才算完。 可嘴长在别人脸上,越描越黑。
大阔枝给过高云虎手帕,也端过毒酒。
灯影底下她倒烧刀子的手稳得像老秤砣,柜台暗格里却藏着游世龙的纸条,“矿难名单再添七人”。
那七人里有高云虎最铁的兄弟。
她夜里拨算盘做噩梦,账本封面写“春来酒馆”,翻开来全是血债。
高云虎被引去废矿坑那天,炸药响彻山谷,他大概还在想:她为啥没拦我?
庞四海倒是常拦人。
警察所长罩着松林镇,金把头和泥鳅搜屋搜到一半,见他来了就缩脖子。
大阔枝每回使唤他都给钱,银元哐当响,庞四海媳妇醋坛子打翻八百回,却不知她男人收钱时眼风扫的是屋檐下的暗号。
游世龙唱戏腔催人命时,庞四海正坐大阔枝堂屋嗑瓜子。
后来高云虎福庆听声辨位揪出棺材铺掌柜,子弹崩进去那刻,真阎王还在隔壁听《铡美案》呢,小红枣吊嗓子调门一起,弹幕全飘过“这腔调跟游世龙一模一样”。
松林镇镇长才是真游世龙,庞四海早晓得。
他帮大阔枝救高云虎,纯粹想借刀杀人。 等高云虎剁了镇长,自己就能顶上空缺,继续给日本人递消息。
大阔枝爬高云虎的床那晚,针线筐里藏着剪刀。
她给庞四海送钱时瞥见过账本一角“高云虎”三字,墨迹新得很。 游世龙要的人命,从来当晚必达。
后来她烧账本,火苗舔上名字时拿酒浇,火反而窜更高。
就像福庆扑向子弹时血喷在雪上,红豆撒了满地,烫得人眼睛疼。
老山东到松林镇找人参卖时,压根不知高云虎正搂着大阔枝补棉袄。
针脚密得能缝命,棉絮里藏的药味却熏得他头晕,那是大阔枝连夜捣的止血草,防的是游世龙下次催命。
汤德远在劳工营被肖铁林打晕拖走时,福庆正跳崖逃命。
雪壳子软得很,埋不住活人,倒能埋住误会。
等高云虎血快流干了,才听见庞四海在隔壁山头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鬼子,压根不知有人到死都在恨他。
杨靖宇将军死讯传遍松林镇时,大阔枝带头祭奠。
纸钱飞得比雪还高,庞四海媳妇扭头就向日本人告密,毕竟吃醋吃了三年,总算逮着机会治情敌。
高云虎归队前夜,大阔枝把他棉袄里子拆开,塞进三块银元和一撮香灰。 香灰是庙里求的,保命;银元是庞四海给的,买命。
椅背山子弹飞过来时,福庆骂声混着风雪灌进高云虎领口。
那块绣松枝的手帕从胸口弹袋滑出,飘进血泥里,松枝红得发黑。
来源:叶子电影院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