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六年过去,腾冲的草比当年还高,剧组当年踩出的那条土路早被雨水冲得看不出痕迹,可只要“龙文章”三个字一冒出来,屏幕前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坐直。
十六年过去,腾冲的草比当年还高,剧组当年踩出的那条土路早被雨水冲得看不出痕迹,可只要“龙文章”三个字一冒出来,屏幕前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坐直。
张译拎着《归向》的剧本回来,像把一把旧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记忆的门就开了。
当年那部戏有多苦,现在说起来都像段子:烟火师郭岩在试爆破时牺牲,廊桥塌了,三十八名群演被送进医院,康洪雷蹲在废墟边抽烟,烟灰掉在迷彩裤上烧出小洞,他都没察觉。
预算被事故啃掉一大块,不辣和日本兵在砖窑里啃红薯的戏只能砍了——那本来是整剧最柔软的一笔,像刀口上贴的一小块创可贴。
后来成片里没这段,观众不知道,可剧组的人记得,像记得自己少了一颗牙。
现在续集要补的,正是当年没拍成的牙缝。
备案梗概里,龙文章在内战里吞枪,孟烦了被俘后回禅达,跟小说严丝合缝。
听起来像把旧书翻到最后一页,可书页早被当年的雨水泡皱了。
段奕宏、张国强、邢佳栋能不能回来?
康洪雷和兰晓龙还愿不愿意再把自己扔进云南的泥巴里?
没人打包票。
演员有皱纹了,导演有高血压,编剧跑去写话剧了,连当年那批真枪实弹的道具,也被博物馆收走了一半。
但张译还是回来了。
他穿着便装去腾冲看景,蹲在当年炸点位置抠了抠土,土里没有弹片,只有碎瓦和蚂蚁。
当地人认不出他,只当又一个来怀旧的游客。
他拍了几张照片发在工作群里,没人回,过了半小时,康洪雷甩过来一句语音:“土还是那股土腥味。
”就这一句,群里开始刷屏,像老兵听见集结号。
续集想拍的,其实不是“打”,是“散”。
散了的队伍,散了的人心,散了以后怎么各自带着缺口活下去。
当年拍的是“怎么死”,现在拍的是“怎么活”,活成老头,活成老百姓,活成在菜市场为两毛钱吵架的普通人。
观众想看英雄,可英雄回家第一件事是找厕所,第二件事是找户口本——这种落差才真实得让人发慌。
道具组在仓库里翻出当年没炸完的TNT,早过期了,像过期罐头。
新来的烟火师是郭岩的徒弟,他摸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雷管说:“师父当年说,炸点不是为了响,是为了让观众听见心跳。
”现在的心跳比当年慢半拍,得调得更轻,更准,更疼。
至于不辣和那个日本兵的戏,编剧兰晓龙在备忘录里写了两行字:
“砖窑塌了,红薯还在。
人死了,火还温着。
”
他没说拍不拍,但大家都懂了——有些遗憾不是用来弥补的,是用来提醒的。
提醒他们,也提醒坐在沙发上的我们:战争片最该拍的从来不是胜利,是胜利之后,那些没跟着旗帜一起回来的东西。
开机那天如果下雨,剧组就按老规矩不撑伞。
雨把迷彩淋成深色,像当年一样。
镜头扫过演员的脸,皱纹里夹着泥,泥里夹着十六年。
观众会突然意识到:原来时间才是最大的爆破师,它把所有人都炸成了现在的样子,而镜头唯一能做的,是把碎片拼成一句人话——
“我们没忘,你们也别装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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