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干得最脏的那件事，村里没人敢当众提——银子娘被拖进玉米地那回，连声哭都只闷在叶子缝里。第二天她照常下地，好像夜里只是被露水打湿了裤脚。没人敢看她的眼，更没人敢看封二。

大脚娘死得连口薄棺都没混上时，大家才忽然想起：原来最毒的刀，是封二那种不响的。

他干得最脏的那件事，村里没人敢当众提——银子娘被拖进玉米地那回，连声哭都只闷在叶子缝里。第二天她照常下地，好像夜里只是被露水打湿了裤脚。没人敢看她的眼，更没人敢看封二。

比起封四领着马贼明火执仗地烧屋，封二的坏像油渍渗布，乍看只是脏，久了就蚀出一个洞。牛瘟来了，他第一个把病牛牵去集上割肉，一斤没少收钱。买肉的人回家下锅，锅里漂着死灰色泡沫，全家拉得站不住。就这样，他还能蹲在村口抽烟，跟路过的人点头打招呼。

铁头把农会的大旗摇得哗啦响，私底下却把最苦的佃户名字卖给地主换大洋。大脚娘就是替他多跑了一趟腿，传了句真话，转头被吊在祠堂门口。人放下来时，脖子上一道紫印，像被岁月硬生生勒断了最后一丝活气。宁绣绣抱着婆婆的脚，那只脚大得像只船，却再也走不动半步。

后来封四的儿子封腻味扛着土铳回来，把宁学祥崩在自家门槛上。血喷在门神脸上，顺着“招财进宝”的笔画往下流。有人说这是报应，可没人提封二。他早把房子卖了，连夜搬进城里，连个脚印都没留给别人踩。

费文典倒是一直留在村里。她把永佃权的红纸贴满墙，钉子锤得震天响，像在给谁钉棺材。宁绣绣路过时，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走了——她知道，那纸保不住命，也堵不了恨。

天牛庙的炊烟还在飘，只是再没人敢在夜里开窗。风一响，都以为是封二回来了，或者是杜大鼻子的马队，或者是下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灾。大家学会了先锁门，再叹气，最后把恨咽进肚子里，等它慢慢长出牙。

来源：原野自在放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