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国产家族叙事作品中,能真正扎根地域文化、横跨数十年时光且兼具深度与温度的剧集并不多见。《生万物》以鲁南大地为画布,将宁家、封家、费家三户庄户人的命运,用充满泥土气息的笔触细细勾勒,从 1926 年的农耕岁月到新时代的变迁,六十年的风雨起落如同田间四季轮转,既
鲁南史诗《生万物》收官:三大家族六十年命运沉浮,土地与选择织就的人生答卷(文 | 吕先生)
在国产家族叙事作品中,能真正扎根地域文化、横跨数十年时光且兼具深度与温度的剧集并不多见。《生万物》以鲁南大地为画布,将宁家、封家、费家三户庄户人的命运,用充满泥土气息的笔触细细勾勒,从 1926 年的农耕岁月到新时代的变迁,六十年的风雨起落如同田间四季轮转,既藏着生存的艰辛,也写满选择的重量。如今这部剧集正式收官,三大家族 “同根不同命” 的结局,不仅让观众为剧中人的遭遇唏嘘,更引发对 “根” 与 “选择” 的深层思考 —— 土地曾是他们共同的起点,而不同的人生抉择,最终将三家人引向了截然不同的未来。
开篇:1926 年鲁南底色,泥土里的生存起点
剧集开篇的镜头,精准定格了 1926 年鲁南乡村的模样,那是一个天高地阔却也充满生存挑战的年代。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田埂上就已出现扛着锄头的庄户人,脚下的泥土沾着露水,踩上去软乎乎的却又带着分量。太阳升起后,金色的光洒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麦穗随风轻晃,像是在诉说着对丰收的期待,也像是在暗示着命运的无常。
宁家、封家、费家,彼时都还挤在村子东头的土坯房里,家家户户的院墙都是用黄泥糊的,院门口挂着晒干的玉米棒子和红辣椒,透着过日子的实在。他们的日子围绕着土地展开,每天天不亮就下地,直到日头落山才扛着农具回家,晚饭多半是玉米糊糊就着咸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白面馒头。那时候的三家人,差别仅停留在 “谁家劳力多、收成好一点” 上 —— 宁家有两个壮实的儿子,农忙时能多耕两亩地;封家男人手巧,会编竹筐换些零钱;费家则靠着女人勤俭持家,勉强能顾上温饱。
最能体现当时生存状态的,是村里每年夏收后的 “地垄争执”。鲁南的土地多是丘陵地带,平整的好地不多,一垄地的收成可能关系到一家人半年的口粮。有一年夏收,封家与邻村一户人家因为半垄地的边界吵得面红耳赤,封家老爷子封大脚直接跪在地里,双手死死扒着自家的麦苗,指甲缝里全是泥,嘶吼着 “这地是我爹传下来的,少一分都不行”。宁家老爷子宁学祥则站在一旁劝和,手里攥着刚从自家地里拔的萝卜,说 “都是靠天吃饭的人,别为这点地伤了和气”。费家男人那时还健在,只是身体虚弱,只能在旁边帮着递水,没力气参与争执。
那时候的他们,像地里的庄稼一样,把根扎在泥土里,靠天吃饭,凭力气挣命,从没想过几十年后,三家人的命运会因为时代的洪流和各自的选择,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宁家:知识为种,商业为壤,稳扎稳打的 “长期主义”
宁家的命运转折,始于宁学祥对 “知识” 的渴望。在那个多数庄户人认为 “读书没用,不如多耕两亩地” 的年代,宁学祥却总想着找书看。他年轻时曾在村里私塾当过半年杂役,每天干完活就偷偷站在窗外听先生讲课,认下了不少字。后来私塾解散,他就四处打听谁家有旧书,用自家种的粮食换书看,哪怕是残缺的《论语》或是破旧的算术书,他都视若珍宝。
有一次,邻村来了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货郎包里揣着一本《商道辑要》,宁学祥看到后眼睛都亮了,硬是用家里攒了半个月的鸡蛋,换来了这本书。晚上,他就着煤油灯的光,一字一句地读,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记下来,第二天去问村里见过世面的老秀才。他常对儿子说:“力气能挣一时的饭,脑子才能挣一辈子的饭。地里的庄稼会被天灾毁了,但脑子里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这种对知识的重视,在宁家后辈身上得到了延续。宁学祥的儿子宁建国,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县中学的孩子。为了供他上学,宁家几乎掏空了家底,宁学祥甚至卖掉了家里两亩好地。宁建国没辜负家人的期望,在学校里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后来又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学的是经济专业 —— 这在当时的鲁南乡村,是件能让全村人都来道贺的大事。宁建国毕业后,没有像村里其他人期待的那样 “找个体制内的铁饭碗”,而是选择回到家乡附近的地级市,开了一家小五金店。
开店初期,宁家遇到了不少困难。有一次,一批五金件因为质量问题被客户退回,宁建国不仅全额退款,还亲自上门道歉,又免费送了客户一批新货。当时家里人都劝他 “别这么实在,会亏本的”,但宁建国坚持说:“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得讲诚信,这次亏了,下次客户才会信你。” 正是靠着这份 “商道即人道” 的坚持,他的五金店慢慢有了口碑,后来又扩大规模,做起了建材生意。
宁家的后辈们,要么像宁建国的儿子那样,考上名牌大学成为工程师、医生,要么继承家族的商业基因,在电商、物流等新领域拓展版图。他们从不张扬,家里的房子虽然宽敞,但装修朴素,逢年过节回村里,还会帮着邻里干农活。有一年春节,宁家的孙子宁晓阳带着城里的妻子回村,看到邻居张大爷家的麦子没人收,二话不说就拿起镰刀下地,妻子则在一旁帮着捆麦子,丝毫没有 “城里有钱人” 的架子。
宁家的发展,没有惊天动地的转折,却像鲁南大地里的白杨树,一步步扎根,慢慢长高。他们懂得 “短期的亏可能得吃,但长远的路才能走得宽、走得远”,这种刻在骨子里的 “长期主义”,让宁家在时代变迁中始终稳扎稳打,最终枝繁叶茂,儿孙满堂,各自在领域里活得体面又扎实。
封家:土地为基,权力为径,体制内的 “延续与蜕变”
封家的路,从封大脚那辈起,就透着对 “掌控” 的执念。封大脚比宁学祥大两岁,一辈子没读过书,却把土地看得比命还重。他手里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木盒子,里面装着封家所有的地契,每次看完地契,他都会用布仔细擦一遍盒子,然后锁在床头的柜子里,钥匙贴身带着。
他对土地的偏执,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有一年春天,村里下大雨,河沟里的水漫到了封家的地里,眼看麦苗就要被淹,封大脚跳进齐腰深的水里,用土袋一袋袋堵住缺口,雨水混着泥水流进他的衣领,他却浑然不觉,直到把水堵住,才瘫坐在地里,看着绿油油的麦苗,露出了笑容。还有一次,邻村有人想占封家半垄地,封大脚拿着锄头在地里守了三天三夜,最终对方不得不放弃。他常说:“地是根,有地在,封家就不会散。”
这种对 “拥有” 和 “掌控” 的渴望,在和平年代逐渐转向了 “权力”。封大脚的儿子封卫国,从小就跟着父亲去地里,听父亲讲 “护地” 的故事,潜移默化中养成了 “要做掌控者” 的性格。高中毕业后,封卫国没像宁家孩子那样考大学,而是通过村里的推荐,进了乡公社当通讯员。他脑子灵活,又肯吃苦,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后来又调到县里的机关单位工作。
在机关里,封卫国延续了封家 “执着” 的特质,对待工作认真负责,遇到难题从不退缩。有一年县里搞农田水利建设,需要协调几个村的土地,不少村民不配合,封卫国就挨家挨户去做工作,白天没人就晚上去,耐心讲解水利建设的好处,甚至帮村民解决家里的困难。最终,水利工程顺利完工,他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提拔。
随着职位的提升,封家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封卫国从乡下搬到了县城,后来又搬到了市里,住上了宽敞的楼房。封大脚晚年时,封卫国带着他去市里的高档小区看房,售楼小姐穿着精致的套装,戴着白手套,指着模型向他们介绍 “南北通透的高尔夫别墅,推开窗就能看到草坪和人工湖”。封大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再想想自己年轻时在泥里护苗的场景,粗糙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慢慢松开 —— 他这辈子护着的土地,如今变成了 “权力变现的筹码”,而他的儿子早已不沾泥土,孙子更是连锄头都没摸过,小时候问他 “爷爷,麦苗和韭菜有啥区别”,让他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封家的路,走的是 “位置” 和 “延续” 的路子。只要在体制内的 “位置” 还在,家族的根就不会断。封卫国的儿子封晓峰,大学毕业后也进了机关单位,靠着父亲的指导和自己的努力,很快在单位里站稳了脚跟。他们或许不再依赖土地生存,但 “掌控” 的基因始终未变,只是掌控的对象,从土地变成了权力和资源。
费家:香火为执念,悲剧为终局,被封建礼教困住的 “绝嗣之路”
《生万物》中最令人唏嘘的,莫过于费家的结局。这个曾经和宁家、封家一样靠土地谋生的家族,最终却落得 “断子绝孙” 的下场,而这一切的源头,都绕不开费左氏 —— 那个把 “费家香火” 刻进骨髓的女人。
费左氏嫁进费家时,才刚满十八岁。她是邻村的姑娘,长得清秀,又勤快能干,原本以为嫁了个好人家,却没料到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结婚那天,红盖头被掀开的瞬间,费左氏看到的不是媒婆口中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是一个面色苍白、咳嗽不止的痨病鬼 —— 费家为了延续香火,隐瞒了儿子的病情,骗来了她这个媳妇。
新婚之夜,费左氏坐在床边,看着丈夫咳得喘不过气,心里又怕又委屈,眼泪无声地落在红嫁衣上。那段婚姻,没有丝毫恩爱可言,丈夫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自理,更别提夫妻之实。费左氏每天除了照顾丈夫,还要操持家务,地里的活则靠年迈的公公打理。就这样熬了三年,丈夫还是撒手人寰,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虚弱地说 “对不起,没能给费家留后”。
在封建礼教浸淫下长大的费左氏,把 “贞洁” 和 “延续香火” 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丈夫去世后,她成了寡妇,村里有人劝她改嫁,她却摇头说 “我是费家的人,得为费家留后”。为了这个执念,她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 给年逾古稀的公公续弦。这个决定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骂她 “不知廉耻”,有人说她 “疯了”,宁家的宁学祥也曾劝过她 “别钻牛角尖,日子是自己的”,但费左氏铁了心,认准了 “只有这样,费家才算有后”。
令人意外的是,年过七十的公公竟真的让费左氏怀了孕,后来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费文典。费左氏抱着这个孩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逢人就说 “费家有后了”。为了这个孩子,她付出了所有,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不让他干一点重活,把他当成费家唯一的希望。
可命运却和费左氏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费文典从小身体就不好,长大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娶了两任妻子,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剧里没有明说原因,但通过细节不难看出 —— 费文典的父亲生他时已年近七十,年迈的身体根本无法给孩子健康的基因,费文典先天就没有生育能力。有一次,费文典的第二任妻子哭着跑回娘家,说 “他根本不是个正常男人”,这话传到费左氏耳朵里,她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她看着费文典,又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 她牺牲名节、耗尽心血求来的 “香火”,竟是个注定无法延续血脉的 “空壳”。
费文典后来终身未再娶,晚年独自一人住在费家老旧的土坯房里,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有一年冬天,村里下大雪,有人看到费文典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是他、费左氏和早已去世的公公,他看着照片,嘴里喃喃地说 “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费家”。最终,费文典在一个雪夜里孤独离世,费家的香火,彻底断了。
麦浪翻滚六十年,选择是新的 “土壤”
《生万物》的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鲁南大地的麦田上。金黄色的麦浪在风中翻滚,像海浪一样涌向远方,阳光洒在麦田里,温暖而耀眼。镜头慢慢拉远,能看到宁家的后人带着孩子在麦田边放风筝,封家的人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而费家的老院子,早已被麦田包围,只剩下断壁残垣。
六十年的时光,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却见证了三大家族截然不同的命运。宁家靠知识打底、商业铺路,把日子过成了 “枝繁叶茂” 的模样;封家靠对土地的执念转向权力,在体制内扎下了 “根深蒂固” 的根;费家则被 “香火” 的执念困住,最终走向了 “断子绝孙” 的悲剧。土地曾是他们共同的根,而选择,成了后来滋养人生的新 “土壤”。
有人选择像宁家那样,沉下心学本事、搞经营,用知识和诚信铺垫长远的路;有人选择像封家那样,在体制内寻求稳定与掌控,靠权力和位置延续家族的存在;也有人像费家那样,被过时的执念捆住手脚,最终在时代的浪潮中迷失方向。
当剧里的麦浪一次次起伏,当剧中人的命运尘埃落定,屏幕前的观众或许会想起自己的生活 —— 我们或许不再靠土地谋生,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选择 “土壤”:是靠学习提升自己,还是靠人脉拓展资源?是坚守初心稳步前行,还是被欲望和执念牵着走?
鲁南的麦浪还在年复一年地翻滚,《生万物》的故事已经落幕,但关于 “根” 与 “选择” 的思考,还在继续。你的 “土壤” 选好了吗?你的根,又扎在了哪里?
来源:众看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