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蔺晨站在琅琊阁最高的观星台上,素白的衣袍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信纸右下角那个暗红的"靖"字印章,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琅琊榜》之《琅琊血参劫》(续)
文/鼎客thinker
第六章:残阳如血
蔺晨站在琅琊阁最高的观星台上,素白的衣袍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信纸右下角那个暗红的"靖"字印章,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他还是知道了。"蔺晨低声道,声音消散在风里。
静室内,梅长苏正倚在窗边教飞流辨认药材。七年的冰封让他的手指仍有些僵硬,此刻正轻轻点着一株晒干的雪见草:"这个要配当归......"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蔺晨站在门口,脸上惯常的慵懒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飞流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挡在梅长苏身前。
"飞流,去帮我把西厢的药材收进来。"梅长苏温声道,目光却始终与蔺晨对视。待飞流不情不愿地离开,他才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蔺晨将密信扔在案几上。信纸展开的瞬间,梅长苏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萧景琰的笔迹。
"苏先生若在人间,乞望一见。"
短短十一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仿佛写信人难以自控的情绪。
"他怎么会......"梅长苏的手指微微发抖。
"大梁皇帝这七年来,每年今日都会派人送来这样的信。"蔺晨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他迟早会放弃。"
窗外的夕阳突然变得刺目起来,梅长苏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这个动作让他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血参反噬留下的印记,像一条细小的蛇,缠绕在他的命脉上。
"你不能去。"蔺晨斩钉截铁地说,"血参续命之术违背天道,你现在就是个活死人。离开琅琊山的灵脉庇护,随时可能......"
"我知道。"梅长苏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他望向窗外,暮色中的琅琊山云雾缭绕,宛如七年前那个雪夜。当时飞流背着他跌跌撞撞爬上山顶时,鲜血在雪地上绽出的红梅,至今仍在梦中反复浮现。
静室的门"砰"地被撞开。飞流抱着满怀的药材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晒干的雪见草撒了一地,像下了一场小小的雪。
"苏哥哥......要走?"少年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梅长苏没有回答。他弯腰拾起一株雪见草,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住窗棂才稳住身形。蔺晨说得对,现在的他就像一盏将尽的油灯,随时可能熄灭。
但当他抬头看向飞流时,嘴角却浮起温和的笑意:"小飞流,你还记得苏哥哥教过你什么?有些路,明知艰难也要走。"
飞流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七年过去,少年已经长得比梅长苏还高,可此刻的眼神却和当年那个跪在冰棺前的小孩一模一样。
"我跟你去。"飞流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残阳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梅长苏望着那些跳动的光斑,恍惚间仿佛看到金陵城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耀的模样。他轻轻闭上眼睛:"好。"
蔺晨猛地转身,药杵砸在铜臼里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你们一个两个都疯了是不是?梅长苏,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算无遗策的江左盟主?你现在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梅长苏睁开眼,眸中竟带着几分久违的锐利,"蔺晨,你比我更清楚,血参的效力维持不了太久。"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蔺晨头上。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倒在药案前。铜臼里刚捣了一半的药材散发出苦涩的清香,在静室里无声蔓延。
窗外,琅琊山的夜幕终于完全降临。飞流默默点亮了灯盏,暖黄的光晕中,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段纠缠不清的过往。
第七章:故人重逢
金陵城,秋意正浓。
朱雀大街上落叶纷飞,行人往来如织。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帘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梅长苏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恍如隔世。
七年前,他在这里以林殊的身份死去;七年后,他又以梅长苏的模样归来。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搅动风云的谋士,而只是一个靠着邪术续命的残魂。
飞流坐在他身侧,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身体绷得笔直,像是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危险。
“放松些。”梅长苏轻声道,“这里没人认得我们。”
飞流抿了抿唇,稍稍松了松肩膀,但目光仍旧锐利。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僻静的宅院前。这是蔺晨提前安排的落脚处,远离皇城,却又在萧景琰的视线之内——若皇帝真的还在寻找梅长苏,那这处宅子,他一定会知道。
梅长苏刚下马车,便觉一阵眩晕。他扶住车辕,闭了闭眼,才勉强稳住身形。飞流立刻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没事。”梅长苏勉强笑了笑,“只是有些累。”
宅院不大,却清幽雅致。院中一棵老梅树,枝干虬结,虽未到花期,却已隐隐透出几分凛冽的香气。梅长苏站在树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苏宅,看到了那个在雪夜里煮茶待客的自己。
“苏哥哥,吃药。”飞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梅长苏接过药碗,苦涩的汤药入喉,让他微微皱眉。这药是蔺晨特制的,能暂时压制血参的反噬,但也只是饮鸩止渴。
他刚放下碗,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回忆里。
飞流瞬间绷紧身体,挡在梅长苏面前。
院门被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玄色龙纹常服,眉目如刀,眸中似有万钧雷霆,却又在看清院内之人的瞬间,凝固成一片不可置信的寂静。
萧景琰。
大梁的皇帝,梅长苏的旧友,林殊的……故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梅长苏缓缓站起身,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面上却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道:
“景琰,别来无恙。”
萧景琰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
七年了。
七年前,他在梅岭的雪地里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直到鲜血浸透龙袍;七年来,他每年都会往琅琊阁送信,明知不会有回音,却仍固执地不肯放弃。
而现在,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眉眼如旧,只是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小殊?”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
梅长苏笑了笑,摇头:“陛下认错人了,草民梅长苏。”
萧景琰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上前两步,却在即将触碰到梅长苏的瞬间硬生生停住。他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是怕眼前之人会如幻影般消散。
“你……没死?”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梅长苏垂眸,轻声道:“死了,又活了。”
萧景琰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梅长苏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歉然,却又平静得近乎残忍:“因为本就不该活。”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萧景琰的心口。
飞流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不懂这些复杂的情绪,但他能感受到苏哥哥身上的疲惫,以及那个陌生男人眼中翻涌的痛苦。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突然转向飞流,声音低沉:“是你……带他回来的?”
飞流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梅长苏轻轻按住飞流的肩膀,温声道:“小飞流,去泡茶。”
飞流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院中只剩下两人。
秋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又悄然散去。
萧景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这次……打算留多久?”
梅长苏望着远处的天空,轻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萧景琰猛地攥紧拳头,“梅长苏,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梅长苏沉默片刻,忽然咳嗽起来。他抬手掩唇,指缝间却渗出一丝暗红。萧景琰瞳孔骤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腕上,一道妖异的红痕如蛇般缠绕,触之冰冷。
“这是什么?!”萧景琰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梅长苏抽回手,淡淡道:“代价。”
萧景琰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终于明白了——梅长苏的归来,不是奇迹,而是某种禁忌之术的后果。
“你……”他的声音哽住了。
梅长苏却笑了笑,目光温和如初:“景琰,能再见你一面,很好。”
萧景琰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他猛地将梅长苏拉进怀里,手臂收紧到几乎让人窒息。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帝王不该有的脆弱和哀求:
“这一次……别走了。”
梅长苏没有回答。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萧景琰的背,像很多年前,他们还是少年时那样。
飞流端着茶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洒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八章:长夜未尽
萧景琰的眼泪落在梅长苏肩头,滚烫得几乎要灼穿衣料。梅长苏任由他抱着,手指轻轻蜷缩,终究没有回拥。
“景琰。”他低声道,“放手吧。”
萧景琰的手臂僵了僵,却没有松开。他埋首在梅长苏颈侧,声音沙哑:“不放。”
梅长苏叹了口气,抬手抵在他肩上,微微用力。萧景琰这才缓缓直起身,眼眶通红,眼底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愤怒、痛苦、狂喜、绝望,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执拗。
“你欠我一个解释。”他咬牙道。
梅长苏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我欠的何止一个解释?”
萧景琰呼吸一滞。
飞流端着茶走近,警惕地看了萧景琰一眼,将茶盏塞进梅长苏手里。茶水温热,梅长苏低头啜饮一口,眉目舒展了些许。
“小飞流,去取我的药来。”他轻声道。
飞流点头,转身进屋。
院中又只剩下两人。
萧景琰盯着梅长苏苍白的面容,忽然道:“你的身体……”
“活死人的身体,自然好不到哪去。”梅长苏淡淡道,“蔺晨用琅琊阁的秘术强留我一命,但终究违逆天道,撑不了多久。”
萧景琰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谁做的?”
梅长苏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无奈:“景琰,这重要吗?”
“重要!”萧景琰几乎是低吼出声,“若我知道是谁将你逼至如此境地,我——”
“你待如何?”梅长苏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锐利,“屠尽天下人?还是血洗江湖?”
萧景琰僵住。
梅长苏放下茶盏,轻声道:“景琰,你如今是皇帝,不再是靖王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萧景琰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颓然垂首。
是啊,他是皇帝。
皇帝不能任性,不能疯狂,更不能为了一个人毁掉好不容易稳固的江山。
飞流从屋内走出,手里捧着一个青瓷药瓶。梅长苏接过,倒出一粒赤色药丸吞下。萧景琰盯着那药,忽然伸手抓住梅长苏的手腕。
“跟我回宫。”他声音低沉,“太医院——”
“没用的。”梅长苏摇头,“蔺晨的医术,你还不清楚吗?”
萧景琰的手微微发抖。
他当然清楚。当年梅长苏病重时,连晏大夫都束手无策,唯有蔺晨能吊住他一口气。若蔺晨都救不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萧景琰声音嘶哑,“眼睁睁看着你再死一次?”
梅长苏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景琰,人总是要死的。”
萧景琰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像是被这句话刺伤了。
暮色渐沉,院中的老梅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阴影。梅长苏望着那棵树,轻声道:“其实这次回来,除了见你,还有一事相求。”
萧景琰闭了闭眼:“你说。”
“飞流。”梅长苏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目光柔和,“我若不在,他无人可依。”
飞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苏哥哥!”
梅长苏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又看向萧景琰:“他性子单纯,但武功极高,可做你的贴身护卫。”
萧景琰死死盯着他:“你这是在托孤?”
梅长苏不答,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良久,萧景琰冷笑一声:“梅长苏,你休想。”
他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走到院门处,他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
“三日后,朕会派人来接你入宫。你若敢逃——”
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清晰可闻。
院门重重合上。
飞流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坏人!”
梅长苏却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不是坏人,只是……太固执了。”
就像当年那个执意要为他翻案的少年靖王,固执得让人心疼。
夜风渐起,梅长苏掩唇低咳,指缝间又渗出一丝暗红。飞流慌乱地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没事。”梅长苏望着萧景琰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我们还有三天。”
三天,足够安排许多事了。
包括……如何让萧景琰彻底死心。
第九章:棋局未终
三日后,黎明微光刚透出云层,一队禁军便肃立在宅院外。为首的将领手持御赐金牌,恭敬叩门。
飞流一夜未眠,听到动静立刻绷紧身体,手指按在腰间软剑上。梅长苏却早已穿戴整齐,素白长袍衬得他愈发清瘦,仿佛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让他们进来吧。”他淡淡道。
禁军统领踏入院中,单膝跪地:“陛下口谕,请先生入宫一叙。”
梅长苏点头,转头看向飞流:“走吧。”
飞流抿着唇跟上,眼中满是不安。
皇宫,养居殿。
萧景琰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目光死死锁住殿门。
梅长苏缓步而入,飞流紧随其后。
“你来了。”萧景琰声音低沉,眼中情绪翻涌。
梅长苏微微一笑:“陛下相召,不敢不来。”
这疏离的称呼让萧景琰眉头一皱,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挥退左右。殿内只剩三人,空气凝滞得几乎令人窒息。
“你的条件,朕答应了。”萧景琰突然开口,“飞流可入禁军,享统领之职。”
飞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抗拒。梅长苏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谢陛下。”
萧景琰盯着梅长苏苍白的脸,忽然冷笑:“但你若以为这样就能让朕放手,未免太天真了。”
梅长苏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琅琊阁的秘术,朕已派人去查。”萧景琰一步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既然能续命一次,就能续第二次。”
梅长苏瞳孔微缩。
“景琰!”他第一次失了冷静,“不可——”
“为何不可?”萧景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梅长苏,你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靖王?”
梅长苏腕上的红痕因这力道而愈发鲜明,如血般刺目。飞流见状立刻上前,却被梅长苏一个眼神制止。
“陛下……”梅长苏声音轻颤,“逆天改命,代价太大。”
萧景琰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疯狂:“朕是天子,天若不容,朕便逆了这天!”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梅长苏脸色骤变,猛地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唇角。萧景琰顿时慌了神,急忙松开手扶住他:“小殊!”
梅长苏推开他,踉跄后退两步,苦笑道:“景琰,放过我吧。”
萧景琰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慌张跪报:“陛下!北境急报,大渝十万大军压境!”
萧景琰脸色瞬间阴沉:“何时的事?”
“三日前边境燃起狼烟,但信使途中遇袭,刚刚才到金陵!”
梅长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他强撑起身子,低声道:“陛下,国事为重。”
萧景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最终狠狠砸在案几上:“传旨!即刻召集群臣议事!”
他转身欲走,却又猛地停住,回头死死盯着梅长苏:“你给朕好好待在宫里,若敢离开一步……”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个冰冷的眼神。
待萧景琰离去,飞流立刻扶住摇摇欲坠的梅长苏:“苏哥哥,我们走!”
梅长苏却摇头,望向北方的天空,轻声道:“来不及了……”
当夜,养居殿偏殿。
梅长苏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封密信——蔺晨的亲笔。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血参将枯,速归。”
他指尖一颤,信纸飘落在地。
飞流捡起信,脸色瞬间惨白:“现在就走!”
梅长苏却看向北方,喃喃道:“大渝此时进犯,未免太巧……”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去!
“苏哥哥!”飞流惊慌接住他,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梅长苏腕上的红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索命的毒蛇,一点点缠上他的命脉。
第十章:烽烟再起
飞流抱着梅长苏冰凉的身体,浑身发抖。他慌乱地擦去梅长苏唇边的血迹,却发现那血竟是暗黑色的,带着一丝诡异的腥气。
“毒……”飞流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有人下毒!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流瞬间绷紧神经,将梅长苏护在身后。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禁军,而是一身夜行衣的蔺晨。
“蔺晨哥哥!”飞流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苏哥哥他——”
蔺晨一个箭步上前,指尖搭上梅长苏的脉搏,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碧色药丸塞入梅长苏口中,随即一把扯开梅长苏的衣襟——
只见心口处,一道蛛网般的黑纹正缓缓扩散。
“噬心散……”蔺晨咬牙,“果然是他们!”
飞流眼中杀意暴涨:“谁?!”
蔺晨没有回答,而是迅速封住梅长苏几处大穴,沉声道:“先离开这里。”
夜色如墨,一辆马车悄然驶出皇城。
车内,梅长苏气息微弱,额上冷汗涔涔。蔺晨不断为他施针,脸色越来越难看。
“血参续命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今又中此剧毒……”蔺晨声音沙哑,“必须立刻回琅琊阁。”
飞流紧紧握着梅梅长苏的手,忽然道:“是悬镜司?”
蔺晨冷笑:“夏江虽死,他那些余党可一直没放弃复仇。”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帘外传来车夫颤抖的声音:“前、前面有人拦路……”
飞流瞬间拔出软剑,却被蔺晨按住:“别冲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护住你苏哥哥。”
话音未落,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
“梅宗主,别来无恙啊。”
数十名黑衣人无声现身,为首的男子面容阴鸷,手中把玩着一枚悬镜司的残印。
蔺晨眯起眼睛:“夏春……你居然还活着。”
夏春——夏江的义子,当年悬镜司最年轻的掌镜使。他阴森一笑:“蔺阁主好记性。可惜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飞流眼中寒光暴涨,软剑如银蛇出洞,瞬间刺穿最近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杀戮骤起。
混战中,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向马车!
“小心!”蔺晨挥袖击落箭矢,却见箭头上泛着幽蓝的光——又是毒!
夏春的笑声在夜风中回荡:“梅长苏,你以为换了身份就能逃脱制裁?今日我就要用你的血,祭义父在天之灵!”
飞流杀红了眼,身形如鬼魅般在敌群中穿梭,所过之处血花四溅。但黑衣人实在太多,渐渐将他们逼入绝境。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一队玄甲骑兵如黑色洪流般冲来,为首之人金冠束发,剑光如雪——
竟是萧景琰亲自带兵而来!
夏春脸色大变:“撤!”
然而已经晚了。玄甲骑兵如铁壁合围,转眼间便将黑衣人尽数斩杀。夏春被萧景琰一剑穿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陛……下……”
萧景琰冷冷拔出剑,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径直冲向马车。
当他掀开车帘,看到奄奄一息的梅长苏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传太医!!”
琅琊山巅,晨光初现。
梅长苏躺在冰室中,身下是那具曾经封存他七年的玉髓冰棺。噬心散的毒已被暂时压制,但血参的反噬却愈发猛烈。
萧景琰跪坐在棺边,死死握着梅长苏的手,声音颤抖:“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人下毒?”
梅长苏虚弱地摇头:“不是冲我……是冲你……”
萧景琰一怔。
“夏春……想挑动两国战争……”梅长苏断断续续道,“大渝进犯……也是他们的手笔……”
一滴泪砸在冰棺上。萧景琰低头,肩膀微微发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操心这些……”
梅长苏费力地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角:“景琰……江山为重……”
“去他的江山!”萧景琰突然暴喝,吓得飞流都后退半步。这位素来克制的帝王此刻双目赤红,宛如困兽:“梅长苏,你若敢死,朕立刻御驾亲征,让整个天下给你陪葬!”
梅长苏怔住了。
良久,他忽然轻笑出声:“真是……越来越像个昏君了……”
笑声牵动伤势,又咳出一口血来。萧景琰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却越擦越多。
“蔺晨!”他扭头怒吼,“救他!无论什么代价!”
一直沉默的蔺晨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还有一个办法。”
他走到冰棺前,掀开一直藏在袖中的木匣——
里面竟是一株通体血红的参苗!
“这是……”飞流瞪大眼睛。
“当年那株血参的种子。”蔺晨沉声道,“但若要它开花,需要至亲之人的——”
“用我的。”萧景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蔺晨摇头:“必须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殿内瞬间死寂。
梅长苏却突然挣扎着坐起来:“不行!”
他太清楚蔺晨要说什么了——林氏一族虽灭,但当年祁王府还有一位流落在外的郡主,正是他的表妹……
“霓凰……”梅长苏声音发抖,“不能把她卷进来……”
萧景琰猛地站起身:“朕这就派人去南境!”
“景琰!”梅长苏急火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前栽去。飞流和蔺晨同时扶住他,却发现他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
冰棺四周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蔺晨脸色大变:“不好!血参的反噬提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清越的女声:
“不用找了,我来了。”
一袭红衣的霓凰郡主立在晨光中,腰间佩剑染血,显然是一路杀上山来的。
她看着冰棺中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泪如雨下:
“林殊哥哥……这一次,换我救你。”
第十一章:血染琅琊
霓凰的声音在冰室内回荡,梅长苏却猛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敢面对她。
七年了。
七年前,他在梅岭的雪地里“死去”,留给她一封绝笔信;七年后,她跋涉千里而来,只为救他一条残命。
“郡主……”蔺晨欲言又止。
霓凰抬手打断他,径直走到冰棺前。她看着梅长苏苍白如纸的脸,手指微微发抖,却强自镇定:“需要我做什么?”
蔺晨深吸一口气:“血参需以至亲血脉浇灌,方能开花结果。但此法凶险,稍有不慎,施血者也会……”
“无妨。”霓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掌心已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蔺晨手中的血色参苗上。
“霓凰!”梅长苏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飞流死死按住。
鲜血一滴滴渗入参苗,那暗红色的植株竟开始微微颤动,顶端缓缓鼓起一个花苞。霓凰的脸色随着失血逐渐苍白,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萧景琰站在一旁,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他多想代替霓凰,可正如蔺晨所说——唯有血脉至亲,才能唤醒这株邪异的灵药。
“够了!”当霓凰身形开始摇晃时,梅长苏终于厉声喝止,“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霓凰却笑了,那笑容明媚如初,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金陵城外纵马飞驰的少女:“林殊哥哥,你教过我的——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最后一滴血落下,参苗顶端的花苞猛地绽开!
比七年前更加妖艳的血色花朵在众人眼前怒放,花瓣如血,花蕊如金,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眩晕的异香。蔺晨眼疾手快,一把摘下花朵,捏开梅长苏的下颌塞了进去!
“呃啊——!”
梅长苏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全身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游走。飞流死死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脸上。
霓凰踉跄后退,被萧景琰扶住。她虚弱地摇头:“我没事……他怎么样?”
蔺晨额头渗出冷汗,金针如雨般落下:“血参花在与噬心散对抗……就看哪一边能……”
话音未落,梅长苏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苏哥哥!”
“小殊!”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梅长苏缓缓睁开眼睛。令人震惊的是,他眸中竟恢复了久违的神采,连腕上那道狰狞的红痕也开始逐渐变淡。
蔺晨颤抖着搭上他的脉搏,突然大笑出声:“成了!血参花压过了噬心散!”
霓凰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萧景琰红着眼眶将她扶到椅子上,自己却站在原地,像是怕一靠近就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奇迹。
梅长苏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在霓凰血迹斑斑的手上。他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傻丫头。”
霓凰又哭又笑:“比不上林殊哥哥傻。”
三日后,琅琊阁药庐。
梅长苏披着外袍坐在窗前,看飞流和蔺晨在院中捣药。阳光洒在他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陛下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蔺晨头也不抬地说,“北境军情紧急,他耽搁不起。”
梅长苏点点头:“本该如此。”
“你呢?”蔺晨终于抬头,目光灼灼,“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梅长苏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是躲,只是……”
“只是觉得自己这副残躯不该再搅乱朝局?”蔺晨冷笑,“梅长苏,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有些人宁愿你活着搅弄风云,也不愿看你安静地死去?”
梅长苏怔住了。
这时,飞流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手里举着一封烫金帖子:“苏哥哥!战书!”
蔺晨一把抢过帖子,展开一看,脸色骤变:“大渝皇帝亲笔……七日后,决战北境雁门关!”
梅长苏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又强自稳住:“给我看看。”
帖子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
「闻君复生,不胜欣喜。
七日后,雁门关外,一决胜负。
——大渝皇帝 拓跋昊」
梅长苏指尖微微发抖。拓跋昊——当年那个在梅岭与他交手的大渝皇子,如今竟已登上帝位!
“这是冲你来的。”蔺晨沉声道,“他知道你活着。”
飞流一把抓住梅长苏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不去!”
梅长苏却望向北方,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这一战,非去不可。”
当夜,萧景琰推开了梅长苏的房门。
两人对视良久,萧景琰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放在桌上:
“三十万大军,任你调遣。”
梅长苏摇头:“我已不是少帅林殊。”
“但你永远是大梁的将军。”萧景琰目光如炬,“梅长苏,接令。”
月光如水,洒在虎符上,映出一片冷冽的光。
梅长苏缓缓伸手,握住了那枚沉甸甸的兵符。
第十二章:雁门风雪
北境,雁门关。
朔风怒号,卷起千堆雪。
梅长苏披着银狐大氅,立于城楼之上,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大渝军阵。寒风如刀,刮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星。
飞流站在他身侧,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斩断一切威胁。
“苏先生,风大,回帐吧。”蒙挚走过来,眼中满是担忧。
梅长苏摇摇头,指向远处军阵中央那面金色王旗:“拓跋昊亲自来了。”
话音刚落,大渝军阵突然如潮水般分开,一队铁骑疾驰而出,为首的男子金甲红袍,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梅长苏!”拓跋昊的声音裹挟着内力,如雷霆般滚过战场,“可敢出城一叙?”
蒙挚立刻阻拦:“恐有诈!”
梅长苏却微微一笑:“无妨。”
两军阵前,雪地中央。
拓跋昊翻身下马,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谋士,难掩失望:“你就是让林殊起死回生的梅长苏?看起来不过是个病秧子。”
梅长苏拢了拢大氅,轻笑:“让陛下失望了。”
“七年前,朕在梅岭与林殊一战未分胜负。”拓跋昊眯起眼睛,“今日,朕要与你一决高下。”
飞流瞬间绷紧身体,却被梅长苏按住肩膀。
“陛下兴师动众,就为与一个病人比武?”梅长苏咳嗽两声,指缝间渗出一丝血迹,“不如换个赌注。”
拓跋昊挑眉:“哦?”
“一局棋。”梅长苏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棋盘,“我若输了,雁门关拱手相让;陛下若输了……”
“朕立刻退兵,十年不犯边境!”拓跋昊大笑,“好!朕就看看,你能在棋盘上玩出什么花样!”
战场中央,积雪被清出一块空地。
两人对坐,棋盘上的厮杀比真刀真枪更为惊心动魄。拓跋昊落子如风,攻势凌厉;梅长苏却步步为营,以守为攻。
一个时辰过去,棋盘上已是杀机四伏。
“你故意诱朕深入。”拓跋昊突然冷笑,“可惜这招对朕没用。”
梅长苏不答,只是轻轻落下一子。这一子看似无关紧要,却让拓跋昊脸色骤变——他的一条大龙,竟被悄无声息地困死了!
“这……不可能!”拓跋昊猛地站起,打翻了棋盘。
黑白棋子飞散在雪地上,宛如一场微型雪崩。
梅长苏缓缓起身,脸色比雪还白:“陛下,承让了。”
拓跋昊死死盯着他,突然大笑:“好!好一个梅长苏!朕说话算话!”
他翻身上马,正要下令退兵,却猛地转头:“梅长苏,我们还会再见的!”
当夜,主帅大帐。
梅长苏刚喝下汤药,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蔺晨掀帘而入,脸色异常难看:“刚收到消息,夏江的余党勾结北燕,正在攻打琅琊阁!”
“什么?!”梅长苏猛地站起,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飞流一把扶住他,眼中杀意暴涨:“回去!”
蔺晨咬牙:“霓凰还在阁中养伤……”
梅长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一把抓住蔺晨的手臂:“备马!立刻回琅琊山!”
蒙挚闻讯赶来阻拦:“苏先生,你的身体经不起奔波!”
梅长苏却已披上大氅,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蒙大哥,这里交给你了。”
风雪中,三骑快马冲出雁门关,向南疾驰。梅长苏的狐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不屈的旗帜。
飞流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梅长苏教他下棋时说过的话:
“小飞流,这世上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第十三章:琅琊劫火
夜雨如注,冲刷着琅琊山陡峭的石阶。
梅长苏的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车轮不时陷入深坑,溅起的泥水染脏了素白的车帘。飞流在前方牵马,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与汗水混在一起。
“再快些……”车内,梅长苏的手指死死攥住窗棂,指节泛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血参的反噬并未完全消除,此刻又在体内翻腾起来。
蔺晨策马靠近车窗,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滴落:“前面山路被落石堵了,马车过不去!”
梅长苏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步行。”
飞流立刻转身,想要背他上山,却被他轻轻推开:“我自己走。”
雨幕中,三人的身影在崎岖山路上艰难前行。梅长苏的靴子早已湿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远处,琅琊阁的方向,隐约有火光冲天而起。
琅琊阁正殿,梁柱倾颓。
数十名黑衣人正在殿内肆意破坏,古籍珍玩被砸得粉碎。殿中央,霓凰单膝跪地,长剑拄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的右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袍。
“郡主何必顽抗?”为首的黑衣人冷笑,“把琅琊阁的秘术交出来,或许能留个全尸。”
霓凰抬眸,眼中寒光乍现:“夏江的走狗,也配提条件?”
黑衣人怒极,长剑直刺她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铛”地击飞了长剑!
“谁?!”黑衣人大骇。
殿门处,梅长苏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手中还保持着掷出暗器的姿势。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如同淬了火的寒星。
“梅长苏?!”黑衣人惊呼,“你不是在北境吗?!”
梅长苏缓步上前,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很意外?”
黑衣人猛地挥手:“杀了他!”
十余名杀手同时扑来!
飞流如鬼魅般从梅长苏身后闪出,软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寒光,冲在最前的三人瞬间喉间溅血!
蔺晨则护在梅长苏身侧,金针连发,每一针都精准刺入敌人要穴。
梅长苏径直走向霓凰,在她面前蹲下,颤抖的手指轻轻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对不起,我来晚了……”
霓凰摇摇头,突然脸色大变:“小心身后!”
梅长苏头也不回,袖中滑出一柄短剑,反手刺入偷袭者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他素白的衣袍上,宛如雪地红梅。
那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倒地。他到死都不明白,这个看起来病弱不堪的书生,为何会有如此身手。
“你……”霓凰也怔住了。
梅长苏苦笑:“蔺晨的药,总能让人暂时忘记病痛。”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血中竟夹杂着细小的冰碴——血参的反噬开始加剧了。
“长苏!”霓凰慌忙扶住他。
此时殿内的厮杀已近尾声。飞流浑身是血地走来,剑尖还在滴血:“解决了。”
蔺晨快步上前为梅长苏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必须立刻去寒室!你的经脉正在冻结!”
梅长苏却抓住他的手腕:“先救霓凰……”
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蔺晨抬头,只见主梁正在断裂,“快出去!”
飞流一把抱起梅长苏,蔺晨则背起霓凰,四人刚冲出殿外,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
百年琅琊阁,在他们眼前轰然倒塌!
寒室内,梅长苏躺在玉台上,浑身结满霜花。
蔺晨将最后一根金针刺入他心口,转头对飞流道:“去取'炎阳草'来,在药圃最深处!”
飞流转身就跑,却被梅长苏微弱的声音叫住:“小飞流……”
少年立刻折返,跪在玉台前。
梅长苏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多亏你了……”
飞流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玉台上,立刻凝结成冰。
霓凰撑着伤体走来,握住梅长苏冰凉的手:“别说话,保存体力。”
梅长苏看向她,眼中满是歉疚:“连累你了……”
“胡说。”霓凰红着眼眶,“当年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连累二字。”
蔺晨突然打断他们:“都出去!我要施针了!”
飞流不肯走,被霓凰硬拉着退出寒室。
门外,飞流突然开口:“苏哥哥……会死吗?”
霓凰仰头看着廊外渐渐停歇的雨,轻声道:“他不会死。”
“因为还有很多人,在等他回家。”
第十四章:寒夜明灯
寒室内,冰雾弥漫。
梅长苏躺在玉台上,意识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仿佛坠入一片漆黑的深海。耳边隐约传来蔺晨焦急的呼喊,却越来越远。
恍惚间,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黑暗中——那是他自己,七年前在梅岭雪地中死去的林殊。
"你该休息了。"林殊对他说。
梅长苏摇头:"还不能......"
"为什么还要坚持?"林殊叹息,"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梅长苏望向黑暗深处,那里仿佛有无数光影闪烁——飞流倔强的脸庞,霓凰含泪的微笑,萧景琰紧握的拳头,蔺晨疲惫的双眼......
"因为......"他轻声道,"还有人需要我。"
寒室外,飞流像一尊石像般守在门口,纹丝不动。
霓凰端来热茶递给他:"喝点水。"
飞流摇头,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突然,寒室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飞流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玉台裂开了一道缝隙,梅长苏躺在上面,面色青白,胸口已不见起伏。蔺晨颓然跪在一旁,手中金针散落一地。
"不......"飞流踉跄着扑到玉台前,颤抖的手指探向梅长苏的鼻息。
一片死寂。
霓凰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
就在这绝望的一刻,梅长苏腕上那道红痕突然亮起妖异的血光!光芒如活物般沿着他的血管游走,所过之处,冰霜尽消。
"这是......"蔺晨瞪大眼睛。
梅长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接着,在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好像......"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飞流的眼泪终于决堤,他紧紧抱住梅长苏,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霓凰跪在玉台边,将脸埋进梅长苏的掌心,肩膀剧烈颤抖。
蔺晨捡起一根金针,悄悄抹了抹眼角,故作轻松道:"看来我这'阎王愁'的名号,还能再撑几年。"
一个月后,琅琊阁重建完毕。
梅长苏站在新修的观星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他的气色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眼中已有了神采。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景琰披着墨色大氅走来,与他并肩而立。
梅长苏点点头:"国不可一日无君。"
沉默片刻,萧景琰突然问:"你呢?"
梅长苏望向远方,轻声道:"我想先去趟梅岭。"
萧景琰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记得回来。"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缓缓驶离琅琊山。
飞流坐在车辕上,警惕地扫视四周。车内,梅长苏正在翻阅一本古籍,忽然发现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梅枝。
他轻轻拿起,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七年前那场雪的清冷气息。
马车转过山脚,朝阳正好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车帘上,映出一室温暖。
梅长苏合上书,唇角微扬:"回家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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