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静妃对梅长苏的犊爱:三日内,我要夏江那颗项上人头!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06-23 07:59 2

摘要:静妃披衣起身时,东方的天才刚泛起蟹壳青。她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任由昨夜积在窗棂的露水打湿裙角。药炉上的雪水已经煮沸,咕嘟咕嘟地顶着紫砂壶盖——这是每日雷打不动的惯例,用梅岭雪水烹药,药性能多留三分。

《琅琊榜》之静妃《芷萝深处的光》

文/鼎客thinker

第一章 旧梦

芷萝宫的晨雾总在卯时三刻散去。

静妃披衣起身时,东方的天才刚泛起蟹壳青。她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任由昨夜积在窗棂的露水打湿裙角。药炉上的雪水已经煮沸,咕嘟咕嘟地顶着紫砂壶盖——这是每日雷打不动的惯例,用梅岭雪水烹药,药性能多留三分。

"娘娘。"茯苓捧着青瓷药碾进来,见她又没穿鞋袜,急得直跺脚,"春寒入骨,您这旧疾才刚好些......"

静妃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落在庭院里那株梨树上,昨夜一场细雨,打落了不少花瓣,此刻残白的花瓣黏在青石板上,像谁随手撕碎的宣纸。二十年前林府的药圃边也有这样一株梨树,那个总爱偷她桂花糕的少年,就常常躲在树后冲她做鬼脸。

"静姨!"记忆里的童声清脆得像玉铃,"父亲又逼我背《伤寒论》!"

药碾突然脱手,在案几上砸出闷响。茯苓慌慌张张去捡,却见主子素来稳如磐石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今日......"静妃望向铜镜,镜中人眼下挂着两抹青黑,"苏先生该来请脉了吧?"

梅长苏踏入芷萝宫时,带进一缕微苦的药香。

静妃正在分拣药材,听见珠帘响动却头也不抬。她的手指在黄连与龙胆草之间流连,这两种苦药都能镇痛,可一个伤胃,一个损心——就像此刻站在殿中的那个人,无论选择哪种活法,都要以摧残自己为代价。

"苏某见过静妃娘娘。"

这声音比半月前更哑了。静妃终于抬眼,看见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长衫,衣摆绣着暗纹的流云,行走时像拖着半截雾霭。可这般风雅的打扮反而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连唇色都淡得几乎与脸同色,唯有眼尾那抹病态的红,显出几分活气。

"坐。"

她示意宫女都退下,亲手斟了盏参茶。茶汤是特意调制的琥珀色,刚好能掩盖她加进去的血茸粉。梅长苏接过茶盏时,她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有道新伤——是刀痕,切口整齐,明显是自己划的。

"先生近日睡得可好?"

"托娘娘的福。"他微笑时眼尾泛起细纹,像水面漾开的涟漪,"前日用了您赐的安神香,夜里安稳多了。"

谎言。

静妃的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那安神香里掺了曼陀罗,常人用半钱就能昏睡整夜,可眼前这人眼底的血丝,分明是又熬了通宵。

诊脉的丝帕铺在案上,素白的绢面绣着朵小小的红梅。

梅长苏的腕骨硌得她指尖发疼。那脉搏虚弱得如同秋虫振翅,偏又在某个瞬间突然紊乱,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火寒毒发作时的脉象,她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新配的养心丹。"她从鎏金匣里取出青瓷瓶,"用川贝二钱、雪莲一钱半,蜜炼成丸。"

梅长苏接过药瓶时,指腹在瓶身的梅纹上摩挲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静妃心头一颤——那是林殊小时候的习惯,每次接过她给的药丸,总要摸摸瓶子上刻的花纹。

"苏某......"他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谢娘娘垂怜。"

窗外的光恰在此时转亮,一道金线斜斜切过他的脸庞。静妃这才发现,他左耳后竟有道寸余长的疤,藏在发丝里,像条蜈蚣——那是十三年前梅岭雪崩时,被赤焰军旗的残杆划伤的。

梅长苏告退后,静妃在妆奁前坐了许久。

铜镜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划痕,是景琰六岁时玩小木剑磕的。那时林殊总爱带着这孩子胡闹,有次甚至教他往先皇的茶里加黄连,美其名曰"清热去火"。

"娘娘。"茯苓捧着漆盘进来,"靖王殿下送来的家书。"

信笺上是景琰工整的字迹,例行问候之后,突兀地添了句:「苏先生近日咳血,儿臣甚忧。」静妃将信纸凑近烛火,隐藏的字迹在热力下显现——这是林家旧部惯用的手段,用明矾水写字,遇热方显。

「谢玉疑查赤焰旧案,先生恐有险。」

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烫化了信纸一角。静妃望着那点焦黑蔓延,恍惚看见十三年前赤焰军葬身的那场大火。

夜深人静时,静妃从暗格中取出个褪色的香囊。

这是林殊十岁生辰时她绣的,当时被那孩子嫌弃针脚太粗,却日日挂在腰间不肯摘。香囊里如今只剩半片干枯的梅花瓣,是当年从梅岭寄来的家书中夹着的。

"静姨勿忧,孩儿必平安归。"

当年那封绝笔信上的字迹,与今日梅长苏的笔迹在她眼前重叠。静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泛起腥甜——原来不知何时,她已咬破了舌尖。

窗外,不合时令的梨花仍在簌簌飘落。有一瓣穿过窗缝,恰好落在香囊上,像句未出口的告别。

第二章 残烛

芷萝宫的更漏滴到三更时,静妃仍在药房挑拣药材。

青玉案上的犀角灯将她的影子投在纱橱上,随窗外摇曳的树影一同晃动。她正用银刀细细削着龙脑香,忽然刀尖一滑,在食指划出道血口。殷红的血珠滚落在雪白的龙脑片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娘娘!"茯苓慌慌张张去取金疮药。

静妃却望着那点血色出神。白日里梅长苏袖口若隐若现的血迹也是这般颜色——他装作不经意地遮掩,却不知药人的嗅觉最是灵敏,那股铁锈味早随着他进门的风飘进她鼻尖。

"去取那坛雪水来。"她突然吩咐,"要去年腊月收的那坛。"

茯苓抱来的小坛上还封着林府的朱漆。静妃揭开封泥时,恍惚看见十三岁的林殊在梅树下冲她挥手:"静姨!这坛雪埋深些!等来年给您煮茶喝!"

雪水入药铫,渐渐腾起白雾。她将染血的龙脑片投入水中,忽然听见宫墙外传来打更声。梆子敲到第四下时,隐约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像是有人死死捂着嘴,却仍漏出些许支离破碎的余音。

静妃的手顿在半空。这咳嗽声她太熟悉了,每逢阴雨天,梅长苏的旧伤就会发作。

四更的梆子刚过,芷萝宫的角门被轻轻叩响。

静妃亲自提着羊角灯去应门。月光下,梅长苏披着墨色大氅立在石阶上,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行礼时身子晃了晃,大氅滑落半边,露出里头被血浸透的中衣。

"静妃娘娘......"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求您救一个人。"

药房的门刚合拢,梅长苏就栽倒在地。静妃掀开他后背的衣衫时,茯苓吓得打翻了药盏——三道箭伤已经溃烂发黑,最险的那支距心脉不过半寸,箭杆折断在皮肉里,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谁做的?"她声音冷得像冰。

梅长苏苍白的唇动了动:"夏江......的暗桩。"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静妃袖上,"但景琰……不知情......"

"别说话。"她将参片压在他舌下,银刀在烛火上烤得通红。剖开腐肉时,梅长苏浑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指甲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恍惚间,静妃想起林殊十二岁那年坠马。那孩子摔断了两根肋骨,却咬着她的帕子硬是不哭,直到疼晕过去才漏出一声"静姨"。

天将破晓时,梅长苏的高热终于退了。

静妃用浸了药汁的软巾替他擦脸。晨光中,这张瘦削的脸与记忆里的少年再难重叠——唯有那对睫毛还像儿时一样,在昏迷中不安地颤动,像垂死的蝴蝶。

"静姨......"梅长苏突然在呓语中抓住她的手腕,"别告诉……景琰......"

他的掌心烫得吓人,手腕内侧有道陈年旧疤——是赤焰军特有的烙印。静妃的泪砸在那道疤上,立刻被高温蒸成水汽。

"娘娘!"茯苓突然慌张地推门进来,"靖王殿下闯宫!说是……说是苏先生遇刺!"

静妃还未来得及起身,殿门已被猛地推开。浑身是血的景琰立在门口,玄铁铠甲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他的目光从昏迷的梅长苏移到静妃泪痕未干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

"母亲?"景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早就知道......"

案头的残烛"啪"地爆了个灯花,倏然熄灭。

僵持被梅长苏的咳喘打破。

他呕出的黑血溅在景琰的战靴上,像一串狰狞的墨梅。静妃趁机抽出手腕,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梅长苏颈后的风门穴。

"出去。"她头也不抬地对景琰说,"你想让他白挨这三箭吗?"

景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退到门外。静妃听见他在廊下砸碎了什么东西——或许是玉佩,或许是药盏,总之是能摔出清脆声响的物件。就像很多年前,这孩子听说林殊战死时,也曾这样砸了满屋的瓷器。

梅长苏在剧痛中醒来。他涣散的目光掠过静妃,突然挣扎着要起身:"殿下……危险......"

"躺着!"静妃按住他肩膀,却摸到一把嶙峋的骨头。她这才发现,梅长苏的中衣里还藏着张地图——上面标着夏江暗桩的分布,墨迹被血晕开大半。

茯苓突然惊呼:"娘娘!苏先生又烧起来了!"

梅长苏的皮肤开始不自然地泛红,脖颈处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静妃猛地掀开被褥——他腰间的绷带正在渗出发黑的毒血。

"孔雀胆......"她声音发抖,"他们竟在箭头上淬了孔雀胆!"

正午的日头透过窗纱,在梅长苏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静妃已经换了三遍药巾。榻上的人时而昏睡时而惊醒,有次甚至错把她认作霓凰郡主,含混地说了句"对不住"。

景琰始终跪在屏风外,铠甲上的血渍已凝成紫黑色。静妃端着一盆血水经过时,听见他沙哑地问:"母亲为何......"

"因为他小时候,"静妃打断他,"替你挡过一箭。"

那是景琰十岁那年的事。刺客的弩箭直奔他心口,是十四岁的林殊扑过来用肩膀挡下的。当时那孩子还笑着说:"景琰弟弟这么爱哭,中箭了可怎么办?"

静妃将染血的帕子投入铜盆。水面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眼下挂着两轮青黑,鬓角竟有了星点银丝。

梅长苏忽然在榻上剧烈抽搐起来。静妃扑过去掰开他咬紧的牙关,却被生生咬住手指。鲜血顺着她手腕淌下,与梅长苏嘴角的黑血混在一处,滴在素白的被褥上,像雪地里并蒂而生的红梅。

"小殊......"她终于哽咽出声,"静姨在这儿......"

窗外,不合时令的梨花突然纷纷扬扬落下来,覆盖了整个庭院。

第三章 棋局

晨露未晞时,静妃已立在芷萝宫的回廊下。

昨夜一场急雨,将满庭的梨花打落了大半。残花沾在青石板上,被往来宫人的脚步碾作尘泥,只余几缕幽香固执地萦绕在阶前,像是谁未说完的话语。

她拢了拢素纱披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方染血的帕子。梅长苏昨夜那声"静姨"仍在她耳畔回荡,轻得如同幻觉,却又重得压得她心口发疼。

"娘娘。"茯苓捧着鎏金托盘走来,"今日是十五,各宫娘娘都要去给皇后请安。"

静妃的目光掠过托盘上那套繁复的翟衣。孔雀蓝的锦缎上金线密织,在晨光中刺目得令人眩晕——这是她晋封妃位时内务府赶制的礼服,华贵却陌生,像一层精心缝制的皮。

"换那件藕荷色的常服吧。"她转身走向妆台,"本宫今日气色不好,不必张扬。"

铜镜里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昨夜替梅长苏处理完伤口后,她便再未合眼。那些溃烂的皮肉、发黑的毒血,还有他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都在黑暗里反复浮现。

梳篦划过发梢时,她忽然想起多年前替林殊梳发的场景。那孩子总是不耐烦束发,每次都要她拿着桂花糖哄着才肯安坐片刻。而今……

"嘶——"

一缕断发缠在象牙梳齿间,像截枯死的藤。

皇后的景仁宫永远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

静妃跪坐在最末位的蒲团上,垂眸听着越贵妃炫耀太子新得的东海珊瑚。那株珊瑚被宫人抬进来时足有半人高,血红的枝丫张牙舞爪,像极了昨夜梅长苏伤口渗出的毒血。

"静妃妹妹怎么一直不说话?"越贵妃忽然转头看她,"听说昨日苏先生又去你那儿请脉了?"

殿内倏地一静。

静妃缓缓抬眼,看见皇后捻佛珠的手顿了顿,而越贵妃涂着蔻丹的指甲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盏。

"苏先生医术高明,本宫近日失眠之症好了许多。"她端起面前的雪芽茶,氤氲热气模糊了唇角讥诮的弧度,"贵妃若有兴趣,不妨也试试针灸。"

越贵妃脸色微变。谁不知道苏哲是靖王府的谋士,而靖王与太子势同水火。

"本宫可不敢劳烦。"越贵妃冷笑,"谁知道那等江湖郎中安的什么心?"

茶汤映出静妃骤然收紧的手指。她想起梅长苏腰间那个淬毒的伤口——箭簇入肉的角度刁钻,分明是宫中专用的弩机所伤。

"好了。"皇后忽然打断,"皇上近日为春闱之事劳神,六宫当以和睦为上。"

静妃低头称是,余光却瞥见皇后腕间那串翡翠佛珠。其中一颗颜色格外深沉,像凝结的血。

从景仁宫出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静妃刻意绕道经过御花园的梅林。早春的梅树只剩零星残蕊,但虬结的枝干在暮色中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恰好能掩住一些不宜示人的对话。

"娘娘。"

假山后转出一道黑影。蒙挚穿着禁军统领的服饰,浓眉下的眼睛却闪着不符合身份的焦虑。

"他怎么样了?"静妃直接问道,指尖掐进掌心。

蒙挚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极低:"昨夜发热到天明,现下刚退。晏大夫说……"他喉结滚动,"说那毒再偏半寸就伤到心脉了。"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窜上静妃的太阳穴。她扶住梅树粗糙的树干,恍惚看见十三岁的林殊在练武场被木剑划伤手臂,却还笑嘻嘻地说"静姨别怕,孩儿铜皮铁骨"。

"谁做的?"

蒙挚摇头:"苏宅昨夜进了三批刺客,最后那批用的官制箭弩。"他顿了顿,"但属下查到,弩机是从谢玉旧部流出去的。"

谢玉。

这个名字像柄钝刀捅进静妃脏腑。那个曾经跟在林燮身后喊"大哥"的谢家二郎,如今是太子最倚重的宁国侯。

"告诉他……"静妃深吸一口气,"三日后申时,本宫要见靖王。"

芷萝宫的夜总是来得太早。

静妃独坐在药房里,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医书。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梅花,是那年林殊从梅岭寄给她的,信上说"静姨配药时若想我了,就看看这花"。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她抬头,看见靖王萧景琰立在门外,玄色蟒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这位七珠亲王如今眉目间已褪去青涩,唯有紧抿的嘴角还留着当年那个倔强少年的影子。

"母亲。"他行礼时仍用着最亲密的称呼,"您找我?"

静妃合上书,示意他坐下:"听说你前日在朝堂上,驳回了户部加征军饷的折子?"

景琰眉头一皱:"北境将士连冬衣都不足,他们却要克扣……"

"靖王殿下。"静妃突然打断,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梅长苏为何会中箭?"

景琰猛地站起身,案上茶盏被袖风带倒,茶水在医书上洇开一片褐色的痕。

"先生受伤了?什么时候?谁——"

"坐下。"静妃按住他发抖的手,"你可知这半月来,苏宅遭遇了多少次刺杀?"

烛光里,她清晰地看着景琰眼中的怒火逐渐凝固成某种更坚硬的东西。那个曾经冲动易怒的皇子正在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成熟的夺嫡者。

"他们怕了。"景琰缓缓道,"因为先生查到了军饷贪腐的实证。"

静妃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推过去。看似寻常的黄芪、当归之间,藏着几个蝇头小字:谢玉通敌。

"你父皇近日头风发作,本宫明日会去侍疾。"她意有所指,"有些话……该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了。"

景琰瞳孔骤缩。他认出了那字迹——清峻挺拔,与当年祁王府讲学时,林殊批注的兵法字迹一模一样。

窗外忽然风起,吹得满庭残梅簌簌作响。那声音像极了很多年前,梅岭雪崩时的轰鸣。

第四章 无声的泪

雨水顺着芷萝宫的琉璃瓦当滴落,在青石阶上敲出连绵的声响。静妃倚在窗边,看着檐下渐次亮起的宫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像极了昨夜梅长苏高热不退时,额间滚落的汗珠折射的烛光。

案上的安神茶早已凉透,褐色的茶汤里浮着两片未能沉底的茉莉,如同她此刻浮沉不定的心绪。

"娘娘,靖王殿下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了。"茯苓捧着新煎的药轻声禀报,"奴婢说您身子不适,他却执意要等。"

静妃的指尖在袖中那封密信上摩挲了一下。信是蒙挚清早送来的,上面详细记载了谢玉与夏江往来的密档——梅长苏用命换来的证据。

"让他进来吧。"她将密信藏入妆奁暗格,铜锁扣合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是给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上了封条。

萧景琰走进来时,肩头的雨水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今日未着朝服,一袭靛青常服衬得面色愈发冷峻,唯有腰间那枚旧玉坠还带着几分旧时痕迹——那是祁王萧景禹当年赠他的及冠礼。

"母亲。"他行礼时目光扫过案上凉透的茶盏,"您脸色很差。"

静妃示意他坐下,亲手斟了杯新茶。水汽氤氲间,她看见景琰眼下浓重的青影,显然也是多日未眠。

"殿下近日在查军饷案?"

茶匙与瓷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景琰的指节突然泛白:"先生昏迷前将证据交给了我。"他声音沙哑,"三万将士的冬衣,竟被他们贪墨到连棉絮都掺了砂石!"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刹那间照亮他眼中翻涌的怒火。那光亮刺得静妃眼眶生疼——太像了,像极了当年林殊听闻边关急报时的眼神。

"苏先生...伤势如何?"景琰突然问道。

静妃执壶的手微微一颤。滚水溢出杯沿,烫红了她的指尖,她却浑然不觉。

"毒已拔除,但伤了肺脉。"她尽量让声音平稳,"往后每逢阴雨天,怕是难熬了。"

景琰猛地站起身,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我要见他!"

"不行。"

静妃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一堵冰墙骤然立起。景琰不可置信地望来,却见她素来温和的眉眼此刻凝着霜色:"你以为那些刺客为何专挑他下手?"

一道惊雷炸响,震得窗棂簌簌发抖。

雨势渐急时,静妃独自来到了太医院。

值夜的太医们见她突然驾临,慌忙跪了一地。她却只淡淡摆手,径直走向最深处的药库。

"本宫近日研读《千金方》,有几味药想亲自看看。"

樟木药柜散发着苦涩的清香,她指尖划过一个个小抽屉,最终停在"龙脑"格前。这是镇痛良药,也是剧毒之物——当年林燮教她认药时就说过,世间百草,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娘娘要找这个?"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指尖一颤。转头看见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列战英,正捧着个青瓷药罐站在阴影处。

静妃眯起眼。她认得这个总跟在靖王身后的年轻人,更认得他手中药罐上苏宅特有的梅纹标记。

"苏先生的药?"

列战英犹豫片刻,低声道:"殿下命我送来的血参,但晏大夫说……先生如今虚不受补。"

静妃接过药罐。掀盖的刹那,浓郁的药香中混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腥甜——是孔雀胆的味道。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药谁经手过?"

列战英被她骤变的脸色骇住:"只、只有太医院的药童......"

静妃突然将药罐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褐色的药汁溅上她的裙裾,像一滩干涸的血。

"传话给靖王。"她一字一顿道,"三日内,我要夏江那颗项上人头。"

子时的更鼓响过第三遍时,静妃站在了梁帝的寝殿外。

今夜是她侍疾的日子。层层纱帐内,梁帝的鼾声时断时续,偶尔夹杂几句模糊的呓语。她跪坐在龙榻边,手中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爱妃..."梁帝忽然睁眼,"怎么还不歇息?"

静妃微微一笑,针尖精准地刺入他颈后穴位:"陛下头风未愈,臣妾怎敢懈怠。"

梁帝舒适地叹息一声,又沉沉睡去。纱帐外,高湛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这位大太监是聪明人,此刻正装作对龙榻边的对话充耳不闻。

静妃的针稳稳扎入第二个穴位。

医者皆知,风池穴下针三分可镇痛,入五分则致幻。她的针尖悬在生死之间,如同此刻在悬崖边行走的梅长苏。

"高公公。"她突然开口,"听说夏首尊近日也犯了头风?"

屏风后的影子微微一僵。

静妃拔针时,一滴血珠落在梁帝明黄的寝衣上,很快洇成暗色的花。

"烦请转告夏江。"她轻声道,"有些病,扎错了针可是会死人的。"

天光微亮时,静妃回到了芷萝宫。

茯苓惊慌地迎上来:"娘娘!您的衣裳......"

她低头,看见裙摆上那片药渍已经干涸,在晨曦中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恍惚间,她想起梅长苏昨夜咳在她帕子上的那口血——也是这样的颜色,带着毒发的征兆。

"备水,沐浴。"

温水漫过身躯时,她终于敢让那滴忍了整夜的泪落下来。水汽氤氲中,仿佛又看见景琰临走时那个倔强的背影,听见他咬着牙说的那句:

"您和先生,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将脸埋进湿热的帕子里,无声恸哭。

第五章 归途

北境战报传入金陵那日,芷萝宫的梨树突然开了反季的花。

静妃立在廊下,望着那几簇不合时令的雪白,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中那封密信。信是前日蒙挚送来的,梅长苏亲笔所书,字迹比往日更加瘦削,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刻在纸上的遗言——

「北燕异动,赤焰旧案将雪,吾当赴边关,以林殊之名战死。此去无归,望静姨珍重。」

一阵风过,梨花扑簌簌落在她肩头。她想起很多年前,林殊爬树为她摘梨时,也是这样落英如雪。那孩子总爱把最甜的果子塞给她,自己啃着酸涩的青果还要咧嘴笑:「静姨吃这个,不酸!」

「娘娘……」茯苓捧着玄狐大氅欲言又止,「苏先生来了。」

她转身时,梅长苏已经立在庭中。一袭素白战袍被风鼓起,腰间悬着那柄尘封十三年的朱红长弓。晨光为他苍白的脸镀上金边,恍惚间竟有几分当年少将军的影子。

「末将林殊,拜见静妃娘娘。」

他单膝跪地,铠甲相击之声清脆如碎冰。这是十三年来,他第一次以真实身份站在她面前。

静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本该欢喜的,可那身戎装下空荡荡的袖管,还有他说话时胸腔里隐约的哮鸣,都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不是归来的凯歌,而是赴死的战鼓。

茶烟在案几上蜿蜒如蛇。

梅长苏捧着她亲手沏的雪顶含翠,氤氲水汽后,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模糊。静妃注意到,他端茶的手在微微发抖,不得不双手交叠才能稳住杯盏。

「景琰已经知道了?」她轻声问。

茶盏在案上磕出轻响。梅长苏——不,此刻应该叫林殊——垂下眼睫:「昨夜在武英殿相认了。」

静妃忽然想起三日前,景琰冒雨闯入芷萝宫的模样。那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靖王,浑身湿透地站在她面前,眼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火焰:「母亲,您早就知道是不是?知道苏先生就是小殊!」

当时她是如何回答的?哦,是了,她只是将那个珍藏多年的长命锁放在景琰掌心,轻声道:「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他哭了么?」林殊突然问,声音轻得像一片雪。

静妃望向窗外。那株反常的梨树仍在落花,有几瓣沾在窗棂上,像未拭净的泪痕。

「他摔了你送他的玉佩。」她最终这样回答,「然后对着满地的碎片,说了三个时辰的边关布防。」

林殊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瞬间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眼角细密的纹路又残忍地提醒着时光流逝。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赤焰军当年的真实动向,夏江伪造的调令破绽都在此处。若我……若战事有变,请静姨转呈陛下。」

竹简触手生凉,静妃却觉得捧着一团火。这是七万冤魂的泣血陈词,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执念。

日影西斜时,林殊起身告辞。

静妃执意要送他到宫门。走过长长的回廊时,他突然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朱漆廊柱喘息。冷汗顺着他煞白的脸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深色的痕迹。

「小殊!」

她慌忙去扶,却被他轻轻避开。少年将军挺直脊背,抹去唇边一丝血迹:「没事,只是……盔甲太重了。」

这谎撒得拙劣。那身轻甲是特意为他打造的,比寻常战甲轻了一半有余。静妃红着眼眶去探他的脉,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静姨。」他掌心冰凉,声音却温柔,「别哭。」

她这才惊觉自己落了泪。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竟比他这个病人还要滚烫。

宫门近在眼前。暮色中,黎纲和甄平牵着战马静静等候,马鞍旁挂着那面残破的赤焰军旗。林殊接过缰绳时,静妃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

「带着。」她将香囊系在他腰间,「当归、雪莲、龙涎……和你小时候最怕的苦参。」

林殊怔了怔,忽然低头抵住她肩头。这个短暂的拥抱轻得像一片云,她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透了衣衫。

「要回来。」她在他耳边说,「哪怕就剩一口气,也要爬回来见我。」

林殊翻身上马,逆光中的剪影挺拔如枪。那一刻静妃几乎产生错觉,仿佛时光倒流,她的小殊还是那个能一剑光寒十九州的少年将军。

「驾!」

马蹄声渐远,宫门在暮色中缓缓闭合。最后一缕天光消失时,静妃终于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赫然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当夜,静妃梦见了梅岭。

梦中大雪纷飞,林殊浑身是血地跪在雪地里,手中紧紧攥着半截断剑。她拼命想跑过去,双腿却像陷在泥沼中。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少年的身影如沙粒般消散,只剩那柄朱红长弓孤零零插在雪中,弓弦上凝着冰凌。

「娘娘!娘娘!」

茯苓的呼唤将她惊醒。窗外仍是浓夜,但东北方的天空却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烽火台的方向。

「北境急报!」茯苓声音发抖,「大渝十万铁骑扣关,靖王殿下已经连夜点兵出征了!」

静妃赤脚奔到窗前。夜风卷着远处的战鼓声扑面而来,其间夹杂着隐约的号角,苍凉如远古巨兽的悲鸣。

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恍惚间,镜中竟浮现出林殊披甲执锐的模样,他对她笑了笑,嘴唇开合似在说什么。

——保重。

一滴泪砸在妆奁上。静妃猛地打开暗格,里面静静躺着林殊留下的竹简,还有她当年为他绣的平安符。朱红的丝线已经褪色,但那个歪歪扭扭的「殊」字依然清晰可辨。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她攥着平安符望向渐亮的天际,那里有一颗特别亮的星辰正缓缓坠向北方。

终章 梨花落

北境的捷报与丧讯同时抵达金陵。

静妃正在碾药的手突然顿住,青玉钵中的雪莲粉簌簌洒落。茯苓扑跪在地递上军报时,她看见宫女袖口沾着一点暗红——是传令兵呕在捷报上的血。

「赤焰军冤案昭雪……主帅林殊……阵前殁。」

药杵滚落在地。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很多年前那个稚嫩的声音:「静姨!等我立了战功,给您换根金药杵!」

景琰归来那日,芷萝宫的梨树一夜枯死。

新帝黑袍素冠踏入庭院时,静妃正将最后一片梨花瓣夹入医书。他怀中乌木匣里的物件很简单:半截焦黑的剑柄,一块染血的赤焰军令牌,还有她绣的平安符——丝线已被血浸透,那个「殊」字却愈发鲜艳。

「母亲……」景琰嗓音沙哑,「儿臣带他回家了。」

静妃抚过剑柄上缠绕的旧布条。那是林殊惯用的包扎手法,从前他练剑伤到手,总爱这样胡乱缠两圈就跑来讨糖吃。

窗外忽有微风拂过,掀起案上那张未写完的药方——「雪莲三钱,当归五钱,相思子一两」。最后那味药被重重划去,墨迹晕染如泪痕。

静妃搬回林府那日,老梅树下多了座衣冠冢。

她跪在青石板上焚化那些珍藏多年的信笺。火舌舔舐纸页的瞬间,十三岁的林殊从梅树上跳下来,红衣翻飞如焰:「静姨!接住我!」

「娘娘?」列战英惊慌地扶住踉跄的她。

静妃摆摆手,将最后一样东西投入火中——是根褪色的红发带。那年林殊初上战场,她硬是把这绑在他腕上:「带着静姨的祝福,平安回来。」

灰烬飞舞中,她仿佛看见少年将军在火光那头微笑。这一次,他终于没有食言。

来源:天涯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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