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歌剧院巨大的玻璃穹顶，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叩击。穹顶之下，是另一个世界。水晶吊灯倾泻下暖金色的光瀑，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雪松木椅抛光剂和昂贵雪茄的混合气息。盛装的男女低声交谈，衣料摩挲，汇成一片优雅的嗡嗡声。巨大的舞台被厚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歌剧院巨大的玻璃穹顶，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叩击。穹顶之下，是另一个世界。水晶吊灯倾泻下暖金色的光瀑，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雪松木椅抛光剂和昂贵雪茄的混合气息。盛装的男女低声交谈，衣料摩挲，汇成一片优雅的嗡嗡声。巨大的舞台被厚重的天鹅绒幕布遮蔽，等待着终场的高潮。
赵队像一滴格格不入的污渍，融在二楼包厢最深处的阴影里。他没有穿警服，一件沾着雨水的深色风衣裹着他紧绷的身体。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渗进领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无法浇灭他眼底深处那两簇燃烧的、冰冷的火焰。
他摊开手掌。那把银白色的、手术剪刀形状的钥匙，依旧冰冷地躺在掌心。钥匙柄上那微缩的、张开的刃口，沾染的暗红血迹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沉，如同凝固的诅咒。他试过了所有技术手段。X光扫描显示内部是极其复杂的、非标准化的微缩电路结构，如同被揉碎的星辰。分子分析只得出一种从未在数据库中出现过的合成合金成分。没有坐标，没有信息。它就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只刻着“P.S.”这个死亡符号。
“钥匙”……接收的钥匙……舞台的坐标……
吴敏死而复生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带着冰冷的温柔，如同毒蛇吐信。
唯一的线索，是技术组拼死从雨夜模糊的监控中捕捉到的画面：那辆无牌黑色厢车最后消失的方向，指向城西。而城西，今夜唯一能容纳“舞台”的地方，就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坟墓——市立歌剧院。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蛰伏在阴影里，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楼下人头攒动的观众席，扫过幕布边缘后台偶尔晃动的人影，扫过每一个灯光无法企及的角落。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冰冷气息，仿佛就隐藏在空气里昂贵的香氛之下，伺机而动。
突然！
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被交响乐宏大序曲掩盖的……高频嗡鸣，如同蚊蚋振翅，极其突兀地刺入了赵队的耳膜！
嗡……
声音来源……不是舞台！不是观众席！是……**后台深处**！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赵队全身！这声音！和地下深层蓄水池里、和废弃铸造车间熔炉启动时……那令人心悸的机械濒死呻吟，如出一辙！是“P.S.”的启动信号！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包厢里其他观众惊愕的目光，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包厢，沿着铺着厚实地毯的弧形走廊，扑向通往后台的消防通道！厚重的隔音门被他猛地撞开！
后台的世界瞬间切换。奢华褪去，露出冰冷坚硬的骨骼。狭窄的通道堆满道具箱，头顶是裸露的管道和刺眼的白炽灯。空气里是灰尘、松香和汗水混合的气味。那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息，在这里陡然变得清晰、浓烈！
嗡鸣声更近了！如同某种精密仪器高速运转的蜂鸣！方向……首席小提琴手私人休息室！
赵队的心沉到了冰点！目标！斯特拉迪瓦里！林修！
他拔枪上膛，动作迅猛无声，像一头扑向猎物的黑豹，冲向通道尽头那扇紧闭的、挂着名牌的门！名牌上写着：艾琳娜·罗斯托夫。
就在他距离门口仅剩几步之遥时——
吱呀……
休息室的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灯光泄出。门缝后面，是浓稠的黑暗。
赵队猛地停住脚步，枪口死死锁定门缝！全身肌肉绷紧如钢铁！
一个身影，从门缝后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
是林修。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体的、过于宽大的黑色西装，像是刚从某个廉价葬礼上回来，又像是偷来的裹尸布。西装皱巴巴地套在他瘦削的身体上，袖口和裤腿都长出一大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是一种病态的、长期不见阳光的惨白。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如同两颗镶嵌在蜡像脸上的玻璃珠，倒映着通道顶灯惨白的光，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的聚焦和神采。
他的动作……僵硬。不是受伤的僵硬，而是一种……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般的僵硬。每一步迈出，都带着一种精确到毫厘、却又毫无生气的机械感。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天鹅绒的琴盒！琴盒关闭着，但上面那个代表着斯特拉迪瓦里的烫金徽章，在灯光下异常刺眼。
目标……已接收。
嗡鸣声……似乎就来自他怀中？或者……来自他身体内部？！
“林修！”赵队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试图唤醒那具躯壳里可能残存的意识，“放下琴盒！停下！”
林修置若罔闻。那双空洞的玻璃珠般的眼睛，甚至没有转动一下。他抱着琴盒，僵硬地、一步一顿地，朝着通道另一端的出口——一个堆满杂物、通往消防楼梯的黑暗角落——走去。动作精准，目标明确。像一台执行完指令、返回巢穴的机器。
“站住！否则我开枪了！”赵队厉声喝道，枪口随着林修移动的步伐微微调整，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汗水混合着雨水，从鬓角滑落。开枪？打谁？一个被彻底改造、失去意识的傀儡？可那把价值连城的小提琴还在他怀里！他是组织的财产？还是……下一个更大“表演”的道具？！
就在林修即将踏入那片堆满杂物的黑暗角落的瞬间——
赵队动了！
他不再犹豫，如同一道离弦的箭矢，猛地扑了上去！目标不是林修的身体，而是他怀中那个紧紧抱着的琴盒！他要用最小的代价夺回目标，控制住林修！
他的动作迅猛如电！一只手抓向琴盒的提手！另一只手则试图扣向林修僵硬的手腕！
就在赵队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冷的琴盒皮革和对方手腕的刹那——
林修……动了！
不是躲避！不是反抗！是一种……非条件反射般的、被预设程序触发的……攻击动作！
他那双一直空洞无神的眼睛，在赵队扑近的零点几秒内，瞳孔深处……**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细微、却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幽蓝光芒**！如同被瞬间点亮的、来自地狱的指示灯！
与此同时，他那条抱着琴盒、看似僵硬无力的右臂，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力学、如同被高压弹簧驱动的速度，猛地向上反关节一抬！坚硬的手肘如同攻城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撞向赵队扑来的面门！动作之快！角度之刁钻！力量之恐怖！远超人类极限！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赵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颧骨上！眼前金星乱冒！剧痛伴随着眩晕感瞬间席卷大脑！他整个人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撞得向后踉跄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通道冰冷的墙壁上！后脑勺磕在坚硬的消防栓箱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旋转的黑暗和尖锐的耳鸣！
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尖锐刺耳！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赵队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林修抱着琴盒的身影，毫无停顿地、僵硬地、踏入了那片堆满杂物的黑暗角落，迅速被阴影吞噬。
而在林修身影消失前的最后一秒。
他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空着的左手，极其僵硬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抬了起来。
那只苍白、布满细微针孔勒痕的手，对着赵队倒下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做出了一个动作。
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其余三指蜷曲。
然后……张开……合拢……再张开……再合拢……
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剪刀开合。
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剪刀手势。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毫无情绪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冰冷的音节，从那苍白僵硬的嘴唇里挤了出来，清晰地在赵队模糊的意识中炸响：
“P.S.”
黑暗彻底吞噬了赵队的意识。冰冷的雨水气息、消毒水的味道、琴盒皮革的触感、还有那无声的开合剪刀手势和冰冷的电子音节……成为他坠入深渊前最后的烙印。
通道里，只剩下赵队昏迷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地面，以及远处舞台上，透过厚重幕布隐隐传来的、交响乐终章那辉煌而悲壮的……最后一个和弦的余音。
幕布落下。
表演结束。
签名，已留下。
来源：剪剧为乐的萧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