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境的朔风裹挟着碎雪,在战场上卷起猩红的漩涡。暮色四合时分,残阳将整片雪原染成血色,折断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梅长苏仰躺在雪地里,素白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在苍茫雪地上绽开一朵凄艳的红梅。
《琅琊榜》梅长苏后传之《雪烬春生》
文/鼎客thinker
第一章:血色残阳
第一节:北境烽烟
北境的朔风裹挟着碎雪,在战场上卷起猩红的漩涡。暮色四合时分,残阳将整片雪原染成血色,折断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梅长苏仰躺在雪地里,素白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在苍茫雪地上绽开一朵凄艳的红梅。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还残留着推开靖王时的温度。那一刻太快,快到来不及思考——当那支淬了毒的狼牙箭破空而来时,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挡在了萧景琰面前。箭矢贯穿胸膛的瞬间,他竟感觉不到痛,只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和萧景琰那声撕心裂肺的"小殊"。
十二年了。十二年隐姓埋名,十二年机关算尽,他以为自己早已将"林殊"这个名字埋葬在梅岭的雪崩之下。可当死亡临近时,血脉深处的本能还是战胜了理智。
"景琰......快走......"鲜血从唇角溢出,温热而腥甜,一滴一滴坠入雪中,像散落的朱砂。梅长苏的视线渐渐模糊,耳畔的厮杀声越来越远。他看见萧景琰被亲卫强行拖离战场,看见蒙挚在乱军中挥舞长枪,枪尖挑起的血花在夕阳下如同红宝石般璀璨。最远处,一抹蓝影正劈开人群向他奔来——
那是飞流。少年鬼魅般的身影所过之处,敌兵如麦浪般倒下。可梅长苏的眼皮越来越沉,像是被千钧冰雪压住,再也抬不起来。
第二节:少年惊惶
"苏哥哥——!"
飞流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凄厉得几乎变了调。他跪倒在雪地里,颤抖的手指抚上梅长苏的脸——那张总是含着浅笑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唯有唇边未干的血迹证明生命尚未离去。
少年向来澄澈的眼底瞬间漫上血色。他慌乱地去捂梅长苏胸前的伤口,可温热的鲜血仍旧从指缝间汩汩涌出,将两人交叠的衣袖染得猩红。飞流的手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不......"
梅长苏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溢出一口鲜血。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朝着飞流的方向,像是要最后一次触碰少年的脸庞。可那只修长苍白的手终究无力垂下,重重砸在雪地上,溅起细小的冰晶。
"啪。"
这声轻响成了压垮飞流的最后一根稻草。少年猛地将梅长苏搂进怀里,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着。怀中的人轻得可怕,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凛冽的寒风中。飞流把脸埋在那染血的衣襟上,滚烫的泪水融化了领口凝结的血冰。
"别睡......求你了......"少年哽咽的声音淹没在战场的号角声中。远处,大渝的狼旗正在逼近,可飞流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逐渐冷却的温度。
第三节:生死抉择
寒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耳际,飞流突然想起临行前蔺晨的叮嘱。那夜琅琊阁的烛火下,素来玩世不恭的公子罕见地严肃:"若有一日他重伤难愈,带他去无人谷,寻寒焰草。"
少年猛地抬头,望向北方连绵的雪山。夕阳的余晖为雪峰镀上金边,宛如神话中的仙境。可飞流知道,那里是比战场更危险的死地——终年不散的毒雾,深不见底的冰缝,还有传说中守护灵草的雪狼群。
怀中的梅长苏突然痉挛般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冰珠。飞流看着他痛苦蹙起的眉头,做出了决定。
"回家......"少年扯下自己的外袍,将梅长苏紧紧裹住。当他把人背起时,才发现这具身躯比想象中更轻,仿佛十二年的病痛早已耗尽了全部血肉。
风雪渐急。飞流踏着染血的积雪向雪山走去,身后拖出长长的足迹。蒙挚的呼喊声从战场方向传来,可少年没有回头。他记得蔺晨说过,寒焰草花开只在一瞬,错过便是永诀。
"坚持住......"飞流的声音低哑得不成调,呼出的白雾凝结在梅长苏霜白的鬓角,"我们......回家......"
北风呜咽着掠过旷野,卷起破碎的战旗。飞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只留下蜿蜒的血迹,像一条执拗的红线,固执地连接着生与死的边界。
第四节:风雪跋涉
入夜后的雪山露出狰狞面目。飞流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齐膝深的雪中,梅长苏的呼吸越来越弱,偶尔的咳嗽带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冰碴的粉红泡沫——这是肺腑结冰的征兆。
少年不得不一次次停下,用内力化开掌心的雪水,滴入梅长苏干裂的唇间。有次他脚下一滑,两人齐齐跌进雪坑。飞流拼命扒开积雪时,发现梅长苏的睫毛上已经结满霜花,像两把小扇子。
"醒醒......"飞流徒劳地搓着那双冰冷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临行前蔺晨给的参片,此刻已被血浸透。少年毫不犹豫地咬碎参片,俯身渡进梅长苏口中。
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梅长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这微弱的反应让飞流眼眶发热,他重新背起人继续前行,口中反复念叨着蔺晨教他的药性:"叶如烈火,茎似寒冰......"
第四天的黎明前,飞流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靴子早就磨破,裸露的脚趾冻得发黑;左臂的箭伤结了冰,每次动作都撕开新的伤口。可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少年浑浊的眼底突然迸发出光彩——
前方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七彩光晕流转。那是蔺晨描述过的,寒焰草生长的征兆。
飞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向那片光芒。怀中的梅长苏似乎轻了几分,像是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少年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上开出一路红梅。
光芒散尽,飞流终于跪倒在那座云雾缭绕的谷囗,石壁上刻着三个斑驳的篆字——
无人谷。
传说中,药王孙思邈曾在此隐居,谷中生有能起死回生的奇花异草。
飞流的膝盖重重砸在雪地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到了……苏哥哥……我们到了……”他颤抖着将梅长苏抱得更紧,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第二章:灵谷天光
第一节:冰火之境
晨雾如流动的纱幔,在无人谷的隘口徘徊不去。飞流背着梅长苏穿过最后一道岩缝时,雾气突然散开,露出谷中奇景——峭壁上垂落的石斛兰泛着紫光,千年灵芝在晨露中吞吐灵气,而最令人惊异的是那些生长在温泉边缘的植株:赤红叶片如燃烧的火焰,晶莹茎干却似万载寒冰,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飞流跪在最大的温泉边,泉水呈现出罕见的蓝绿色,水面蒸腾的雾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硫磺味。他小心翼翼地将梅长苏浸入水中,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温泉水漫过那人苍白的胸膛时,原本泛黑的箭伤周围竟浮起细小的气泡,像是泉水在与毒素交锋。
"寒焰草......"飞流喃喃念着这个刻在心底的名字。蔺晨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叶如烈火,茎似寒冰,生于生死交界之处。"少年突然站起身,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他解下腰间布带,将梅长苏固定在温泉边的石柱上,确保水位始终没过胸口。
转身时,飞流的衣袖勾住了梅长苏散开的长发。那些原本乌黑如墨的发丝,如今竟夹杂着几缕银白,在泉水中如蛛网般飘散。少年咬了咬嘴唇,轻轻将发丝别到梅长苏耳后,指尖触到的皮肤冷得像玉。
第二节:生死之界
黑暗。没有边际的黑暗。
梅长苏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没有痛觉,没有温度,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这种空茫比任何痛苦都可怕,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忘。
"小殊。"
这声呼唤穿透黑暗,带着塞外风沙的粗粝。梅长苏"睁眼"看去,只见一道光晕中站着熟悉的身影——父亲林燮仍穿着那身玄铁铠甲,赤焰披风在虚无中猎猎作响。更令他震颤的是,父亲身后影影绰绰站着无数身影:聂锋大哥的断指依旧醒目,卫峥的眉眼还带着少年意气,甚至还有当年牺牲在最前线的赤焰小卒。
"父亲……我……"梅长苏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林燮摇摇头,突然侧身让开一步。黑暗如幕布般撕裂,露出金陵城的景象:
霓凰跪在梅长苏的衣冠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她没戴任何首饰,素白的孝服被泪水浸透,肩头颤抖的频率像濒死的蝶。
养居殿内,萧景琰捏碎茶盏的手鲜血淋漓。朱砂从指缝滴落,在奏折上晕开"北境"二字,宛如血书。
琅琊阁的廊下,蔺晨的折扇"咔"地裂开。向来玩世不恭的公子望着北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空茫。
最刺痛的是温泉边的飞流——少年不断将热水浇在梅长苏渐渐发青的四肢上,眼泪砸在水面激起细小涟漪。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却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逝的温度。
"回去吧。"聂锋的身影出现在光晕边缘,"活着的人,更需要你。"
剧痛突然席卷全身。梅长苏感觉胸口的箭伤苏醒了,黑暗如镜面般碎裂。在彻底坠入光明前,他看见父亲嘴角噙着笑,用当年送他上战场时的口型说了两个字:"保重。"
第三节:冰魄火魂
悬崖上的风像刀子般锋利。飞流挂在峭壁中段,手指早已被冰棱割得血肉模糊。但他顾不上疼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三丈之上那株奇草——赤红叶片在风中摇曳,茎干却晶莹剔透,正是蔺晨描述的寒焰草。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匕首咬在口中,继续向上攀爬。岩壁上结着薄冰,每次落脚都险象环生。有次他踩空的石块坠入深渊,许久才传来回响。当飞流终于够到那株草时,夕阳最后一缕金光正好穿透冰晶般的茎干,折射出的虹光将他满是血污的脸映得瑰丽非常。
连根拔起的瞬间,整株草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飞流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掌心的伤口竟被草汁染成了淡蓝色。他顾不上细看,将草药小心含在口中,顺着岩壁飞速下滑。落地时一个踉跄,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不知何时被岩石划开了深可见骨的口子。
温泉边,梅长苏的脸色已呈青灰。飞流跪在水边,将嚼碎的草药混合温泉水,掰开梅长苏紧闭的牙关渡进去。药汁不断从唇角溢出,少年就用手指抹回去,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当最后一滴药液渗入苍白的唇间时,飞流突然崩溃般将额头抵在那人掌心。
"活下来……求你了……"少年哽咽的声音惊飞了栖息的夜鸟,"你说过……带我回家……"
夜色渐深,谷中升起莹蓝的鬼火。飞流抱膝坐在泉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中人。月光下,梅长苏睫毛上的水珠像缀满星子,胸前的伤口竟开始泛出淡淡的蓝光。少年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能更紧地攥住衣角。
子夜时分,异变突生。梅长苏周身突然腾起淡淡雾气,泉水以他为中心形成漩涡。飞流惊慌地想抓住他,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就在少年绝望之际,他看见梅长苏的睫毛颤了颤,接着是手指轻微的抽搐。
"苏……哥哥……?"飞流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水中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冰晶的雾气。当梅长苏终于睁开眼时,飞流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那双总是含着痛楚的眼睛,此刻清澈如初雪消融的溪流,瞳孔边缘还泛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晕。
梅长苏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回握住飞流血迹斑斑的手。他的嘴唇开合,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回家。"
第三章:归鸿踏雪
第一节:破茧
千年雪莲凋零的声音很轻,像叹息。
梅长苏在混沌中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温泉水包裹全身的暖意。他缓缓睁开眼,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莲花瓣正随着蒸腾的水汽上升,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宛如一场逆行的雪。恍惚间,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一张熟悉的脸庞突然闯入视线。
飞流跪在温泉边,通红的眼眶里还凝着未落的泪。少年瘦了许多,下巴尖得能戳人,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当他发现梅长苏睁开的眼睛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般僵住了,随后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苏哥哥……醒了!"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哭腔,飞流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撕破衣料。梅长苏想笑一笑安抚他,却被胸腔里翻涌的刺痛逼出一串咳嗽。令人惊讶的是,往日咳血时那股灼烧五脏的燥热,竟变成了冰雪般的清冽,仿佛有人在他体内注入了一泓寒泉。
飞流手忙脚乱地捧来一截竹筒。温水入喉时,梅长苏看见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依然苍白的脸,却没了那层将死之人才有的青灰。更奇妙的是,他的瞳孔边缘泛起一丝淡蓝,像是冰晶折射的光。
"寒焰草……"飞流献宝似的指向悬崖高处,"我找到了!"
少年展开的手掌上满是结痂的伤痕,有些伤口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是被极寒所伤。梅长苏突然想起梦中见到的景象——飞流的血滴在雪地上,开成红梅的模样。他颤抖着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喉头发紧。
"疼吗?"
飞流摇摇头,突然扑进温泉里,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他肩头。温热的液体渗进梅长苏的衣领,分不清是泉水还是泪水。
第二节:春脉
他们在无人谷又停留了三个月。
每天清晨,梅长苏都会浸泡在温泉里,看飞流像只勤快的小兽般在谷中穿梭。少年对这片秘境了如指掌,知道哪里的岩缝藏着形如鹤翅的草药,哪棵古树下埋着百年茯苓。有次他甚至捉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山雉,炖出的汤浮着金色油星,香气飘满整个山谷。
"蔺晨教的。"飞流跪坐在石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汤匙抵在梅长苏唇边。他的动作笨拙却认真,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
药香氤氲间,梅长苏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曾经如附骨之疽的火寒毒,如今变成温凉的溪流在经脉里游走;咳喘发作时,喉间不再是血腥味,而是雪融后的清甜。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细微温度变化——这是自中火寒毒后,再未有过的体验。
某个雾气朦胧的清晨,梅长苏独自走到了开满紫色龙胆花的山坡上。久违的力量感让他有些恍惚,直到听见身后"扑通"一声——飞流抱着的野果撒了一地。少年像阵风似的冲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腰。
"不会走。"梅长苏轻抚飞流发顶,指尖触到少年新生的黑发里藏着几根未化的雪丝。他忽然意识到,飞流是怕他像从前那样突然倒下。
那天傍晚,梅长苏在温泉边尝试运转内力。令他震惊的是,原本滞涩的经脉竟畅通无阻,冰魄真气与残余的火毒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他抬手轻点水面,一朵冰莲瞬间凝结,又在下一秒化作温水——这是连巅峰时期的林殊都做不到的精妙控制。
第三节:云中书
离谷前夜,月光格外明亮。
梅长苏在温泉边发现了飞流的秘密。少年蹲在岩石阴影里,正用石子在地上划字。歪歪扭扭的"苏哥哥"三个字旁边,画着两个简陋的小人——一个长发飞扬的轮廓牵着个圆脑袋的孩子。
梅长苏胸口突然涨得发疼。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雪夜,赤焰案平反后的第一个冬天,他在乱葬岗捡到奄奄一息的飞流。少年当时冻得浑身青紫,却仍用最后力气在雪地上画了两个歪斜的小人。
"回家。"飞流突然抬头,指向南方层叠的山峦,"蔺晨说,他们在等。"
梅长苏望向那个方向。此刻的金陵城,该是杨柳堆烟的时节。霓凰或许正在校场练兵,银枪划破春雾;景琰大概在养居殿批阅奏折,朱砂笔悬而未落;蔺晨一定摇着扇子说"死人都该睡醒了";而蒙挚……那个憨直的汉子怕是又把自己灌醉在军营里,抱着长枪念叨"小殊"。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飞流惊讶地发现,苏哥哥笑了,不是往日那种云雾般的浅笑,而是冰雪消融后,第一枝破土的新芽。那笑容太过鲜活,仿佛十二年的光阴都倒流回了梅岭雪崩前的模样。
"好。"梅长苏拾起一根树枝,在飞流的字迹旁添上"江左盟"三个清隽的小楷。停顿片刻,又在下方写下一行更小的字:"与飞流"。
夜风卷起地上的雪粒,那些字迹很快模糊不清。但飞流知道,有些东西再也不会被风雪掩埋了。少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梅长苏手中——那是用冰晶雕成的哨子,形似展翅的雨燕。
"吹哨,"飞流认真地说,"我就来。"
梅长苏将哨子贴近心口,听见谷中雪莲最后一片花瓣落下的声音。明天,他们将踏上归途。而这一次,他不必再数着日子等待死亡。
第四章:金殿春雨
第一节:二十四桥明月
江左的春汛来得比往年更急。连日的雨水让秦淮河水位暴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断枝残叶,拍打着停泊在岸边的画舫。蔺晨一袭月白长衫立在船头,湘妃竹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扇骨上"悬壶济世"四个小字被雨水打湿,墨迹微微晕开。
"阁主,上游还是没有动静。"黎纲第三次来报,蓑衣上的水珠在甲板上汇成一小洼。蔺晨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是今日午时,那小子总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
远处青灰色的天幕下,一叶轻舟破开烟雨而来。船头立着个雪色身影,衣袂翻飞如鹤翼,腰间悬着的白玉佩在雨中泛着温润的光。在他身后,系着红发带的少年正踮脚摘取岸边垂柳的嫩芽,指尖一弹,柳叶便打着旋儿落在水中,惊起一尾游鱼。
"啪!"蔺晨的折扇砸在甲板上。只见他纵身跃起,足尖点过三艘商船的桅杆,惊起一群白鹭。雪白的羽翼掠过水面,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弧线。
"梅长苏!"他在雨幕中大笑,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你这睡美人总算肯醒了?"
轻舟上的人仰起脸,一滴雨正巧落在他眉心,顺着挺直的鼻梁滑下,像颗未落的泪。蔺晨落在船头时,故意踩得小船一晃,却见梅长苏下盘稳如磐石——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让你担心了。"梅长苏轻笑,眼尾细纹里盛着江南的潮湿。他的声音仍带着久病初愈的沙哑,却比从前多了几分中气。
蔺晨突然伸手拽开他衣襟。那道狰狞的箭伤已经结痂,周围皮肤泛着奇异的淡蓝色纹路,像冰封的河流在肌肤下蜿蜒。最令人惊奇的是,原本遍布胸膛的火寒毒疤痕,如今竟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寒焰草竟真让你找到了……"蔺晨喃喃自语,忽然瞥见飞流手腕上深可见骨的疤痕。少年下意识要把手藏到背后,却被一把抓住。
"小飞流,"蔺晨的指尖轻抚过那道伤疤,"你这是把命豁出去了?"
飞流抽回手,眼睛却亮得惊人:"苏哥哥,活了。"简单的三个字,让两个大人同时红了眼眶。
第二节:养居殿的茶渍
养居殿内,沉水香在青铜炉中静静燃烧。萧景琰握着朱笔,在奏折上划出第三道无意义的朱批。自从三个月前北境传来噩耗,他案头的灯就再没熄过。窗外那株老梅似乎也感知到什么,迟迟不肯落尽最后的花瓣。
"陛下!"列战英突然冲进来跪倒在地,铠甲上的雨水在金砖上洇开一片,"江左盟的鸽信——"
狼毫笔尖一顿,朱砂在"北境军报"上晕开血般的痕迹。年轻的帝王缓缓抬头,恰好看见窗外最后一片梅瓣飘落。
"说。"
"梅宗主……生还。"
茶盏翻倒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春燕。萧景琰站起来又坐下,玄色龙袍袖口沾了茶渍也浑然不觉。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雪夜,蒙挚抱着染血的狐裘在殿外长跪不起;想起霓凰砸碎穆王府半面兵器架时,眼中破碎的光;更想起十二年前,梅岭雪地上的那滩血迹。
"备……"他的嗓音哑得厉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刻痕,是当年林殊翻窗进来时,佩剑不小心划的,"备轻舟,朕要亲赴——"
"陛下。"宫门处传来带笑的声音,"臣,回来了。"
斜雨穿堂而过。梅长苏立在朱红宫门中央,身后是万丈天光。他行礼的姿势依然标准,只是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冲过来的萧景琰狠狠按进了怀里。
梅长苏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混合着雨水和朱砂的气息。帝王的肩膀在发抖,温热的液体渗进他肩头的衣料。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景琰也是这样抱着从树上摔下来的小林殊,哭得像个傻子。
"小殊……"萧景琰的声音闷在他颈间,"你再敢死一次试试?"
梅长苏轻笑出声,却在下一秒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萧景琰慌忙松开手,却见对方摆摆手:"无妨,只是……雨太凉了。"他顿了顿,突然正色道:"北境战事……"
"赢了。"萧景琰打断他,"因为你。"他转身从案头取来一卷战报,"你挡下的那一箭,让景琰军完成了合围。"
梅长苏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株老梅新发的嫩芽上。
第三节:梅枪泪
穆王府的海棠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粉白花朵压弯了枝头。霓凰郡主一枪挑落第七个教头,枪尖红缨在阳光下划出炫目的弧线。
"不够利落。"她抹了把额间汗水,突然察觉侍女们诡异的安静。转身时,枪尖扫过满地落英,带起一阵香风。
回廊转角处,梅长苏正弯腰拾起一朵完整的海棠。素白手指拂过花瓣时,那抹粉色忽然让她想起十二年前,林殊哥哥为她簪在鬓边的山茶花。那时他说:"等海棠开了,我带你去猎场。"
银枪"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梅长苏抬头,恰见一片花瓣落在霓凰眉间——正是他们年少时最爱的"梅妆"位置。恍惚间时光倒流,他仿佛还是那个会翻墙来见她的少年将军,而她仍是那个会提着裙摆追着他跑的小郡主。
"这次……"霓凰的手抚上他胸前伤痕,指尖比花瓣还轻,"还走吗?"
他握住那只布满茧子的手,发现她腕上平安结的红绳已经褪成浅粉,却仍被体温熨得发烫。那是他离开金陵前夜,亲手系在她腕上的。
檐下新燕突然叽喳着飞过,惊落一场海棠雨。在纷扬的花瓣里,梅长苏轻轻摇头:"不走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寒焰草……改了我的体质。"
霓凰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火寒毒带来的寿数之忧,或许真的有了转机。
飞流躲在假山后,看着苏哥哥把脸埋进霓凰姐姐的肩头。少年困惑地歪着头——明明两个人都笑着,为什么衣襟都被泪水打湿了呢?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早上蔺晨给的桂花糖。
"吃糖。"他蹦到两人面前,把糖塞进霓凰手里,"不哭。"
梅长苏揉揉飞流的发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霓凰慌忙扶住他,却见他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上面没有血迹,只有几片海棠花瓣。
"你看,"他笑着展开帕子,"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满树海棠。飞流突然发现,苏哥哥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把十二年的星光都装了进去。
第五章:盟誓新章
第一节:琅琊阁的聘礼
暮春时节的晨雾还未散尽,金陵城的朱雀大街上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二十八辆朱漆礼车排成长龙,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深的辙痕。为首的马车帘子一掀,蔺晨摇着新制的鎏金扇翩然跃下,扇面上"风流倜傥"四个大字在朝阳下闪闪发亮。
"开箱——"他拖长声调一挥手,十几个赤膊大汉立刻上前撬开第一口檀木箱。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箱中整整齐齐码着南海鲛珠,每一颗都有鸽卵大小,在晨光中流转着梦幻的虹彩。
"第二箱!"蔺晨的扇尖轻轻一点。北疆千年雪参被冰玉匣子盛着,参须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第三箱开启时,几位琴师打扮的人突然扑到箱前——十二卷失传已久的《广陵散》琴谱完好无损地躺在鲛绡上,墨迹如新。
飞流蹲在第四箱前,好奇地戳了戳里面咕嘟冒泡的琉璃瓶。瓶中幽蓝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映得少年瞳孔都变成了妖异的蓝色。
"哎呦我的小祖宗!"蔺晨的扇骨及时敲在飞流手背上,"这可是西域火蟾蜍的毒液,一滴能放倒十头牛……"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少年耳边,"你家苏哥哥洞房花烛夜要用的......"
"蔺晨。"
带笑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围观百姓如潮水般分开,梅长苏一袭天水碧长衫缓步而来。他发间簪着霓凰前日送的青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面色——往日的苍白被健康的红润取代,连唇色都透着鲜活的血色,整个人像是从春水里捞出来的。
蔺晨眯起狐狸眼,鎏金扇"哗啦"一声展开,掩住半张脸:"哎呦,我们梅宗主如今眼里有光了。"扇面后传来闷笑,"看来寒焰草不仅救命,还......"
梅长苏抄起箱中那卷《广陵散》竹简就砸了过去。蔺晨闪身避过,竹简"啪"地落在蒙挚脚边——这位禁军统领刚挤进人群就遭了无妄之灾。
"这是......"蒙挚挠头看着满地珍宝。
"聘礼。"蔺晨用扇子遥指城西的穆王府,"二十八箱,取'双喜临门'之意。"他突然压低声音,"最后那箱装着南楚的合欢酒,据说......"
梅长苏的耳根瞬间红透,飞流却已经蹦到第六个箱子前,正试图拆开缠着金线的锦盒。
第二节:银铃帐
大婚前夜,江左盟张灯结彩。飞流赤着脚在回廊间飞奔,足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他怀里抱着个藤编篮子,里面装满了从无人谷带回的冰晶。这些晶莹的碎片被巧手雕成风铃,每一枚都独一无二。
"左边再高些。"黎纲在下面指挥。飞流轻盈地跃上檐角,将一枚形如兰花的冰铃系在最高处。夜风拂过,整座宅院顿时响起清越的铃声,像是雪山在低吟。
蒙挚扛着大红绸缎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第三次被垂落的绸带缠住脑袋。"飞流啊,"他艰难地从红绸中挣出半张脸,"这是喜幛不是渔网......"
少年充耳不闻,正专注地将最后一枚银铃系在婚床帐角。这枚铃铛最为特别——用寒焰草残留的根茎雕成,铃芯封着一粒未化的雪。他系得极其认真,连梅长苏倚门看了许久都未察觉。
梅长苏望着少年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雪夜。刚被救回的飞流还不会说话,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雪团子往他嘴边送:"苏哥哥......冷......吃药......"那时的雪和今日的冰铃,都是这孩子最纯粹的温柔。
"宗主,该试喜服了。"甄平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礼服走来。梅长苏最后看了眼正在调整铃铛角度的飞流,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三节:并蒂雪
大婚当日,金陵城万人空巷。从江左盟到穆王府的十里长街挤满了百姓,孩童们追着撒喜钱的侍女跑,欢笑声惊起檐下的鸽子。
梅长苏站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他系上最后一根衣带。霓凰亲手绣的喜服华美非常——银线绣的江海纹在衣摆处翻涌,金丝织就的云纹在袖口流转。最精巧的是内衬里暗绣的梅花,只有行动时才会若隐若现。
"宗主,吉时已到。"
门外喜乐大作。梅长苏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的瞬间,满院的冰铃突然无风自动,奏出一段奇异的旋律。飞流不知何时蹲在了门梁上,正用指尖轻触那些冰晶,让它们发出有节奏的鸣响。
红毡铺就的长路尽头,霓凰一袭凤冠霞帔而立。当梅长苏执起她的手时,飞流突然从梁上翻下,往他们交握的掌心里塞了朵并生雪莲。
"无人谷......最后一朵。"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辰,指尖还带着冰雪的凉意。
霓凰的指尖拂过晶莹的花瓣,忽然发现花蕊里藏着小巧的银铃——和她帐角那枚正好是一对。她抬头看向梅长苏,那人眼底的笑意比春阳还暖:"从此我每声心跳,都有铃音为证。"
喜乐声中,蔺晨突然跃上宴席,鎏金扇"唰"地展开:"雪融春水响银铃——"
满座宾客哄笑着接:"——明年抱个胖娃娃!"
飞流困惑地歪着头,看着苏哥哥的耳尖突然红得像喜烛的焰。蒙挚一口酒喷了出来,列战英笑得直拍桌子。而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萧景琰独自举杯,将酒洒向北方——那里有他们共同的青春,和永远年轻的少帅林殊。
夜色渐深时,婚房的冰铃突然齐齐作响。无人看见一道蓝影掠过屋檐,将最后一枚银铃系在了婴儿房的窗棂上。
第六章:灯火可亲(终章)
第一节:元夜灯
元佑六年的元宵夜,金陵城浸在暖黄色的光晕里。千万盏花灯沿秦淮河蜿蜒流淌,将整座城池照得如同白昼。梅长苏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站在江左盟的朱漆回廊下,看飞流像只轻盈的雨燕般掠过屋檐,将最后一盏琉璃莲花灯挂在翘起的飞角上。
"再高些。"梅长苏轻声指点,怀中的小家伙立刻咿咿呀呀学着舌,胖乎乎的手指头指向天空。飞流闻言又往上蹿了半丈,发梢系着的银铃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流光。那铃铛是去年大婚时系的,铃芯里还封着无人谷带来的最后一粒雪。
夜风拂过,檐角的风铃与飞流的银铃同时响起,清越的声响惊动了小家伙。他忽然在父亲臂弯里挺直身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
"叫舅舅。"梅长苏捏住孩子软嫩的小手,引导他看向屋檐。飞流闻声回头,月光正好落在他新换的靛蓝色衣衫上——那是霓凰亲手染的,说是要给他添些喜庆。
"啾——啾——"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口水沾湿了绣着梅花的围兜。这声调皮的呼唤让飞流身形一晃,险些从梁上栽下来。少年慌忙抱住廊柱,却见梅长苏笑得肩头微颤,眼角泛起细纹。那笑容太鲜活,与飞流记忆中苍白病弱的苏哥哥判若两人。
廊下传来环佩叮咚。霓凰端着桂花酿走来,发间金步摇随步伐轻晃。"我们小殊儿会叫人了?"她笑着刮了下孩子的鼻尖,顺势接过丈夫怀中的温暖重量。梅长苏的指尖在她掌心短暂停留,触到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
第二节:长明愿
子时的更鼓从皇城方向传来时,梅长苏独自登上了城南的钟楼。高处风寒,他下意识拢了拢狐裘,却在摸到厚实绒毛时哑然失笑——自从服下寒焰草,他早已不再畏寒,这习惯却留了下来。
整座金陵城在脚下铺展。千家万户的灯火与天边星河相接,其中一盏素白灯笼正从江左盟缓缓升起。灯笼足有磨盘大小,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姓名:林殊、聂锋、卫峥、林燮……每一个名字都在火光中渐渐透明,仿佛那些逝去的灵魂正透过薄纸凝视人间。
梅长苏的指尖轻触冰冷的栏杆。十二年了,赤焰军的冤屈早已洗雪,可每逢元宵,他总要让这些名字再回人间看一看。今年特意添了祁王的名字,用的是景琰亲笔所书。
身后木梯吱呀作响。霓凰抱着熟睡的孩子拾级而上,飞流拎着两坛桑落酒跟在后头,酒坛上还沾着地窖的泥土。蔺晨最后出现,扇骨上黏着半融的糖渍——想必是刚从小贩那儿顺了糖葫芦。
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静静站在梅长苏身后,看那盏载满记忆的灯飘向银河。夜风突然转急,灯笼剧烈摇晃起来,眼看就要倾覆。飞流一个纵身跃上栏杆,指尖凝出冰魄真气稳住灯架。少年单薄的身影在月色中舒展开来,像极了当年的梅长苏。
"景琰在宫墙东南角也放了一盏。"霓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写着'祁王兄'三字。"
梅长苏望向皇城方向。果然有盏明黄色的宫灯正缓缓升起,灯下隐约立着个挺拔的身影。夜风卷着碎雪拂过他的眉睫,将十二年的风雪都揉成了温柔的褶皱。
第三节:春雪声
回程路上小家伙醒了,揪着飞流的头发咿呀学语。少年手足无措地托着这团软乎乎的温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冰雕的小兔子。那是他趁众人看灯时偷偷雕的,兔耳朵上还细致地刻了绒毛纹路。
"像你。"飞流认真对比着兔子和娃娃的圆眼睛,指尖轻点婴儿鼻尖上刚落下的雪粒。那雪粒转瞬即化,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梅长苏伸手去接冰兔,指尖突然触到飞流掌心一道凸起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无人谷寻找寒焰草时,被冰刃割破的。伤口早已愈合,却永远留下了蜿蜒的痕迹。少年却浑不在意,正专注地用冰兔逗弄婴儿,月光将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啪"的轻响。众人回头,只见江左盟屋檐下的冰凌正在春光里断裂,滴水声与满院的银铃响交织成歌。梅长苏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蔺晨在琅琊山煮茶时念过的诗:"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可此刻掌心的温度这样真实。
霓凰的手悄悄覆上来,他们的婚戒在雪光中微微发亮。那是用寒焰草根茎炼化的琉璃金所铸,内里封着一缕永不消融的雪丝。
"回家了。"梅长苏轻声说。
飞流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走在最前,银铃声在巷弄里渐行渐远。在他们身后,万千明灯仍在天幕漂浮,而东方已现出第一缕曙光。
【全文终】
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