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剑雨》里男女主都整了容,然后用新脸蛋大战反派“寻根老头”;《琅琊榜》里为了避免熟人认出,梅长苏削了骨换了相;《藏海传》里稚奴也在恩公帮助下do了脸,消了疤,改名藏海,出落成了肖战这样我见犹怜的纯欲美人。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复仇和医美产业息息相关。
《剑雨》里男女主都整了容,然后用新脸蛋大战反派“寻根老头”;《琅琊榜》里为了避免熟人认出,梅长苏削了骨换了相;《藏海传》里稚奴也在恩公帮助下do了脸,消了疤,改名藏海,出落成了肖战这样我见犹怜的纯欲美人。
权谋则是复仇的工具。《琅琊榜》是男主参与夺嫡之争,把朝堂翻了个底朝天。《藏海传》是藏海一人单挑武将老大平津侯、宦官老大曹静贤、文官老大赵秉文,除掉三大权臣为新上位的天子扫除旧弊。
和女性宫斗围着皇帝转,只用征服一个男人从而征服世界不同。男人复仇要征服N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变成了游戏战利品。这非绝顶魅魔无法完成。借用时下流行的“顶美”、“顶帅”的说法,能够完成复仇权谋大业的,都是“顶魅”。
也不能怪男人们好色,实在是梅长苏、汪藏海之流深谙魅惑邀宠之道。前者学西施装病,柔弱不能自理,但出的计谋又辛辣狠厉,让男人又怕又怜;后者玩转“要想俏,一身孝”的穿搭技巧,在文武百官面前以一袭白衣登场,清冷又神秘,让人欲罢不能!
通常来说,观众对权谋剧都有很高的逻辑要求,男频权谋是最受瞩目也最易扑街的项目。而在《藏海传》播出期间,面对种种bug指摘,观众却说“在大雍一切都有可能”。倒也不是偏心,而是在郑晓龙的调教下战战这朵小白花开得正艳,着意挑刺反而显得我们不解风情了。
十年间,从《琅琊榜》到《藏海传》,权谋剧的表现形式和观众的审美需求恐怕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作为权谋剧的经典要素,隆重出场是男主的必备条件。没错,套用现代观念,我们完全可以说权谋剧男主都是“营销咖”。
《琅琊榜》里,胡歌尚未出场,就被各大媒体鼓吹“得江左梅郎可得天下”,一天800个热搜毫不夸张。更不用提人家的琅琊阁了,本身就是自媒体大V。
《藏海传》里,藏海从皇陵走出,在百官面前以小寡妇模样示人,人设一下子就立住了。皇陵走出,显得神秘又禁欲。殉葬孝服,几分冷傲脱俗。殿前陈词,尽显辩才无碍,是一个倔强的小东西。这样的他,让征服成为习惯的平津侯,怎能把持得住!
我们知道,在《新生》后,黄觉就走上了“心甘情愿被年轻男孩骗”的赛道。前有井柏然化身家务0,做饭洗衣喂猫,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骗走千万巨款;后有肖战伪装甜妹,入侯府干掉得宠的杨妃、瞿妃、褚妃,让平津侯变成光杆司令,只独宠战战一人。
不难发现,不少男频权谋剧骨子里都有宫斗剧的味道,男主不断通过巨大人格魅力征服身边人甚至是仇人。在这种情形下,因为其内核是女性宫斗,故男主完成了一种“深度自嬷”或者说“不自觉地水仙”。不管是梅长苏还是汪藏海,都把自己当成了一种情欲和权欲的献祭品,很难说他们内心深处是没点自恋情结在的。
这种自恋非常隐蔽。可以是智力上的傲视群雄,也可以是容貌上的冠绝无双,更可以是深夜EMO时对悲惨身世的自我怜爱。嗐!我怎么就有这么深沉的仇恨、这么无敌的智谋、这么堪怜的美貌呢。在这样的恨海情天里,我该何去何从?
虽然不至于翻白眼,但感觉《藏海传》里藏海每天面对庄府上的一群“庄货”,内心OS都是“一群装货一群low货这个最装”,然后在最装的人面前还陪了笑脸。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诡异美感需要“不自知”的前提,像《天盛长歌》里陈坤那样就不行。太美而自知了,反而有一种刻意卖弄的风尘感。披着黑长直,瞪着眼睛,喉咙里低吼像放了辆机车。这个艺术段位只能和好闺蜜大如坐一桌。
社会学家塞吉维克曾在《男性之间》里提出过一个特别适合中式权谋剧的概念——“同性社交欲望”,其包括男性彼此欣赏、结为兄弟、报答恩情或相互竞争中所产生的各种情感。
这种情况下,男性权谋剧的BG线就非常岌岌可危。无论是《琅琊榜》里的霓凰郡主还是《藏海传》里的冬夏郡主,她们对男主的情愫永远无法上升为真正的亲密关系。不是两位郡主不够美,而是胡歌和肖战身边有魅力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渴求超越了正常限度,用萧亚轩的标准那就是“类似爱情”。
权谋剧大开金手指是固定爽点,但这个度很不好把握。太过“莫欺少年穷”一股LOSER味,太过“事毕拂衣去”又假清高。与此同时,还必须找到和观众的情绪连接。范闲祈年殿背诗,是来自穿越者的九年义务教育经历,藏海解开冬夏女王机关则是扬我国威,这都让遥远的权谋建立起了大众共情。
更多金手指则是“以父之名”,符合当代人的“托举”观。前代留下的人脉和恩情,成了庇荫后代的福荫,有时甚至是关键转折。《琅琊榜》里梅长苏利用了很多父亲林燮旧部关系:
禁军大统领蒙挚是赤焰军旧将,感念梅长苏父亲的知遇之恩,始终暗中保护对方;赤焰案翻案的关键证人聂锋,对林燮的忠诚是揭露真相的保障;而林燮与琅琊阁老阁主的私交,为梅长苏提供了超越常理的情报支持。少阁主蔺晨,更是直接参与行动,这种支持源于父辈的信任纽带。
《庆余年》里范闲完全依赖母亲叶轻眉留下的人脉,“以母之名”完成弑父。监察院的院长陈萍萍是叶轻眉的闺蜜,养父范建是叶轻眉的迷弟,战力爆表的机器人五竹则是叶轻眉的忠实小狗。
而我们的《藏海传》,父辈魅力也丝毫不逊前者。冬夏女王喜欢男主父亲蒯铎,还是在对方有妻儿的情况,真是大大方方的“爱上别人老公”。由于冬夏女王的小女儿暗荼喜欢藏海,更被网友调侃“我女儿的crush是我crush的儿子”。这老蒯果然招东北女人喜欢哈,从冬夏女王到社会雨姐,全部都被蒯姓男子迷得不行。
更可怕的人脉,是藏海父亲蒯铎也是大雍皇帝的发小。藏海自爆盗走癸玺本来有杀头罪,结果皇帝突然感动“原来你是故人之子!”这下好了,一直自己努力打拼的藏海天塌了,原来父亲才是深藏不露。
拥有了不起的父母,但了不起的父母却没能完成人生理想,不禁让人诧异。男主的父母都这么牛了,咋还被灭门了呢?硬糖君认为这涉及到二次革命的问题。作为男主了不起的爹妈,他们都太激进了,破坏了旧的生产关系和权力结构,所以三个大佬围剿了钟汉良,庆帝杀了叶轻眉。
《庆余年》中,叶轻眉无敌于天下的存在以及先进的民本思想,让一心想做封建皇帝的庆帝如芒在背。《琅琊榜》里,赤焰军被构陷覆灭的悲剧,表面上看是谢玉等人的阴谋,实则是梁帝萧选对权力失控的恐惧与人性猜忌共同催生的恶果。
君不见《藏海传》里的老登皇帝,前一秒还因为发小给自己送来宝物欣喜不已,下一秒就开始猜忌对方“你不会骗朕吧?”前天给发小儿子发了把尚方宝剑,隔天藏海退回他也不客气。
一部优秀权谋剧,核心悬念必不可少。郑晓龙深谙“麦高芬”使用之妙,用“第三个仇人”和“面具恩人”引发观众持续猜谜,把胃口吊到了最后。尽管不少观众觉得赵秉文身份暴露后有些降智,但骗到就是赚到,纵然反悔也已然迎来大结局。
这种既是仇人也是恩人的设定,有点辩证味道。一方面,我们可以说赵秉文用十年,精心培养了一个推翻自己的聪明少年;另一方面,也可以说这是叙事花样的不得已而为之。《云襄传》的底子也是如此,陈晓查了半天的造反王爷,竟然是自己宗门的话事人。深感这样的设定以后不能再用了,观众举一反三可不好蒙了。
当然,权谋的看点绝非手刃仇人那点破事儿,而是复杂棋局激发的人性和群像的弧光。《琅琊榜》里,梅长苏对梁帝的复仇是一种精神攻击。在赤焰案平反后,梁帝彻底沦为“盖印工具”,终日枯坐深宫再无一人真心奏对。这种行尸走肉的状态,远超生理死亡。
而在《藏海传》里,一心想要拥有瘖兵军队的首辅赵秉文,最终死在幻象中的瘖兵之手。平津侯是武将痴迷这玩意儿就算了,曹静贤没孩子想要癸玺也能理解。你一个首辅,已是百官之首了,还想干嘛?想邻国都归附我中华,属实有点大国沙文主义了哈。
反派的教育成果对比也很惨烈。平津侯会生不会养,曹静贤会养不会生。庄家儿子扶不上墙,太监义子大杀四方。能从权谋剧里品出育儿经,说明现在的观众吃得太杂了,你根本猜不到他们想从剧情里获得什么。
可以说,当下权谋剧的外部形态和内在逻辑都已经和传统权谋剧大不同,再用《大明王朝1566》《雍正王朝》的标准去衡量也只能是刻舟求剑。过去的权谋剧是咖啡,成熟受众觉得越品越有滋味。现在的权谋剧是奶茶,是更适应年轻人大众娱乐的快消品。
这样的权谋不再苦大仇深,而是嬉笑怒骂如闯关游戏。在《藏海传》里,我们总是来不及严肃,来不及感慨,注意力就被新的任务给带走了。尽管有时候细节经不起推敲,但在观看体验上又是足够丰富的。
过去人们看权谋,是看整个故事,世事如棋局,人人是棋子。那样的男主很难让讨人喜欢,甚至有令人不适之处。新权谋则让我们或是代入、或是爱上男主。看《藏海传》,我们代入的是战战这样的顶级小媚娃,沉溺的是征服男人的乐趣。一嬷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审查之下,传统历史权谋剧曾难以为继。而过渡期作品如《天盛长歌》《九州缥缈录》《鹤唳华亭》等,均未找到合适地对接观众的方式。现在看来,《庆余年》《藏海传》们可能就是更有市场价值的“新权谋”,也是一种“娱乐古偶”和“严肃权谋”的折衷胜利。
来源:娱乐硬糖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