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黎明之前》到《绝密较量》,谍战片怎么拍才对味?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05-23 17:46 2

摘要:刘江擅长两类题材,一是悬疑的、谍战的,《铁血青春》以后,《雪狼》 (2007) 、《黎明之前》 (2010) 、《誓言今生》 (2012) 都是他在这条线上的创作;二是都市情感剧,《媳妇的美好时代》 (2009) 、《咱们结婚吧》 (2013) 至今仍是同类轻

▲ 图/受访者提供

“碰到困难的时候,要有智慧去绕过它,或者去克服它,而不是就此沮丧,怨天尤人。”

2024年,看到电视剧《绝密较量》的初始剧本时,导演刘江为其传奇性感到兴奋。这是一部国家安全题材的当代谍战剧。

他对我梳理起自己过往的作品:最早执导的电视剧《铁血青春》 (2003) 就是警匪剧,“它代表了我的一种兴趣,对悬疑类我是情有独钟的。”

刘江擅长两类题材,一是悬疑的、谍战的,《铁血青春》以后,《雪狼》 (2007) 、《黎明之前》 (2010) 、《誓言今生》 (2012) 都是他在这条线上的创作;二是都市情感剧,《媳妇的美好时代》 (2009) 、《咱们结婚吧》 (2013) 至今仍是同类轻喜剧的代表。

▲ 刘江(右)在《绝密较量》拍摄现场和演员张鲁一交流 图/受访者提供

到《绝密较量》,刘江对谍战题材已驾轻就熟,在他看来,这种当代谍战在类型上跟国际最接轨。“《24小时》《碟中谍》《谍影重重》,都是当代谍战,是国家安全部门跟海外间谍的斗争,它们为什么受欢迎?因为它们反映当下,观众有代入感。大家会觉得,我们的生活还有这一面,会充满好奇。”

前些年,许多民国谍战剧涌现,刘江视之为创作者的不得已,“大家都把悬疑的东西赶进了民国的胡同里头,要不就跟日本人斗,要不就跟国民党斗。”在国家安全意识和反恐意识需要宣传、普及的当下,一个国安题材的电视剧符合社会需要。

“这就是红利啊,”刘江说,他眼神炯炯,声音洪亮。“剧本有很大问题,但题材是好题材。”在尊重事实、遵守保密原则的基础上,刘江进行了艺术创作。过往那些悬疑、谍战剧的拍摄经验都派上了用场,“就像我没炒过麻辣牛肉丝,可是炒过麻辣香肠,它们的戏剧原理是大致相同的。我都以快节奏的、饱满的视听语言为特色。只是食材不一样。”

《绝密较量》第一集就精彩:一名女子色诱核物理研究院的教师,为了窃取核安全机密;该女子原来是台湾地区的间谍,幸好大学教师是由燕平市国安局三处副处长杨光伪装的,机密守住了。事情还没完,三处从该女子的邮箱中破解出一则残存信息,直指一个保密规格极高的中欧能源安全会议。

杨光和同事到现场,确保会议安全。但即使他们万分小心,会议举办地还是混进了一个被间谍组织利用的厨子,代表中方和欧洲谈判的谢会长不幸中毒。

以张鲁一饰演的杨光和他的同事为代表的国安工作人员,为了核安全机密不被窃取,夙兴夜寐,不断智斗;另一个主角是高圆圆饰演的神秘女子赵亚苧,其第一层身份是公关集团的副总裁,杨光发现她屡次巧合地出现在事发地点,极为可疑;其第二层身份是间谍,听从她在公关集团的上司指挥;到剧终的第28集,观众才知道她的第三重身份,原来她是长期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隐蔽战线工作人员,冒着生命危险。

▲ 《绝密较量》剧照

谍战放在当代,因科技先进、手段多样化,剧情丰富性、戏剧性远超年代剧,刘江说。比如,这部剧中,核安全研究者去世,其电脑被远程监控;商业大佬坠崖,是杀手骑摩托飞车过山崖袭击致死;翼装飞行、水下潜泳、爆炸追逐,都出现在剧中。“充满了视觉冲击力,”刘江开玩笑,张鲁一演到最后,几乎变成运动员。

这部剧的特技量大,是一般现代戏的至少两倍。大到场面戏,细到电脑上的解码系统,都用特技完成。动效师拍得特别过瘾,刘江说,“就很嗨,年代戏恐怕很难有这样的活力。”

接受媒体采访时刘江表示,《绝密较量》是强情节、高密度的谍战剧,他在这部剧里尝试将现实主义与类型化叙事相结合。

现实主义是刘江秉持的创作方法和作品底色。执导筒二十多年,无论何种题材,他都希望以现实打底来创作。2019年,年代剧《老酒馆》播出,刘江觉得,在现实主义这条路上,他走向了成熟,在创作上“没有任何犹疑了”。那部46集的电视剧,讲的是闯关东的小人物陈怀海的故事,他在日治下的大连开酒馆谋生,时间线从1928年延展到1949年,世事几经变迁,老酒馆成为各方人士、信息交汇的据点。

▲ 《老酒馆》

《老酒馆》让刘江获得了第32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优秀导演奖。此前,凭借《咱们结婚吧》,刘江获得过第20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导演奖、第27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导演奖。到《老酒馆》,他实现了所谓电视剧导演的“大满贯”。剧杀青那天,正好是他50岁生日。他没跟任何人说,自己偷偷吃了碗面。

我在刘江的办公室见到他,他笑呵呵地坐在桌前,一部手机立在支架上,他用来随时浏览信息。那是2025年5月中旬,《绝密较量》播到一半。他的身后放着一整墙的奖杯。

2003年,《铁血青春》播出前,因为所有涉案剧退出黄金档,导演首作就这么掉出了黄金档;他的第二部剧叫《岁月》,刻画官场人情世态,由于种种原因,被搁了五年,几经删改,播出时默默无闻。

2009年年底《媳妇的美好时代》播出。2010年年中,《黎明之前》播出。那年的国剧盛典授予刘江年度特别贡献奖:“2010年是属于他的一年,一半是《媳妇的美好时代》,缔造家庭剧的收视巅峰;一半是《黎明之前》,雕琢谍战片的极致经典。”

▲ 《黎明之前》

然后是2013年《咱们结婚吧》播出,其时《南方人物周刊》记者采访刘江,报道中写了这部剧如何引起各大电视台的收购热情,“拍摄尚未关机,预售就已经结束。最终胜出的是央视和湖南卫视,两个素来独播的平台破天荒首开携手联播的先河,成为这场抢购大战的赢家。”

刘江因为焦虑症两年不拍戏,再出山时发现天地已变,收视率不再是可信的衡量剧集是否受大众欢迎的标准。

《岁月》改编自一本小说,小说原名为《沧浪之水》。典出《孟子·离娄》里的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在《渔父》中用了这句话。

“这句话说的就是顺应,我觉得稍微有点被动。”刘江说。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他把《渔父》中的另一句话加进了剧中做台词。“这更积极,石头挡不住我,我能从石头缝里钻出去,像水一样。这是中国人的大智慧。碰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这句话。要有智慧去绕过它,或者去克服它,而不是就此沮丧,怨天尤人。”

至今,刘江视之为最有力量的话。

对话刘江

在人上做文章

南方人物周刊: 我采访高圆圆时,她讲,她接《绝密较量》最开始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因为合作《咱们结婚吧》很愉快。但是她一开始觉得隐蔽战线离普通人很远,有点没底。我也想先问你,这个题材如何拍得现实可感、让观众不会觉得失真?

刘江: 隐蔽战线离大家很远,是有神秘感的。但是所有行业的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在类型剧里把人给做到位,用人性的常识来嫁接观众跟创作者的桥梁, (观众和作品的距离) 就不会太远。

所有的问题都要在人上做文章。情节点上每一个人物的反应,跟辅线上看上去是闲笔的人物塑造,都是围绕人来做的,符合人物性格,就避免了悬浮。

在专业上,我们有国家安全部门的一些专家的指导。所以看上去很传奇的事,我们能把它跟当下的距离拉近。

南方人物周刊: 能不能再讲讲你对于剧本做的改动,在剧作上你们下了什么功夫?

刘江: 它是强情节的类型剧,跟人物传记类有很大的不同,需要在一定的事件中、在规定情境的约定下完成人物塑造。人物必须得有功能性。这个事发生在这,只能往这走,你很难通过个人行为把这个事给改变了。比如说杨光再有能力,但会议是一定要被破坏的,谢会长一定要中毒,杨光没法把这个事阻止了。这是大的约定。

人物的功能性服务于大事的走向;然后,功能性与人物性格的丰富性得结合起来。不能完全塑造符号式的人物。比如黎剑 (杨光的同事,曹炳琨饰演) 总是插科打诨地把事给说了,杨光可能是更着急、更严肃一些。人物要尽可能丰富、生动,只要有空,我们就做一点闲笔。

我举个我自己的例子,这种强情节的剧跟《老酒馆》就不一样。你看陈怀海,他会面临各式各样的事,故事的线性是年代、年轮、命运,不是一件事的线性,所以人物就可以从很多个面去塑造,有爱情的、有亲情的、有兄弟情的、有民族大义的。

刘江: 在《媳妇的美好时代》之前,没有这样风格的剧,全是严肃的苦情剧。我是第一个用轻喜剧的方式拍婆媳关系、家庭伦理的。它创了北京台的收视纪录,平均收视率超过10%。到《咱们结婚吧》,央视跟湖南台联手抢这个戏。

你去模仿,跟去创新不一样。

▲ 《咱们结婚吧》 南方人物周刊: 像你说的,《媳妇的美好时代》之前没有样本,你本人之前也没有拍过这样的剧。那为什么有这个信心和商业眼光,觉得可以做这样一部生活流剧?

刘江: 不是商业眼光,是天时地利人和吧。我在《媳妇的美好时代》的现场有一个原则,就是拍每场戏都要把自个儿逗乐了。当时那些演员也特别给力,我们观念特别合,都是玩真的,真听、真看、真感觉,不好玩的拿掉,给攒成好玩的。我们天天创作得很愉快,一块儿集思广益,即兴发挥了很多东西。

那个剧证明了一件事,人们真正喜爱喜剧类作品的,是里面温暖的东西。

南方人物周刊: 《咱们结婚吧》之后又过了十年,《温暖的甜蜜的》(2023)播出,这部剧拍的是两个事业上很强的女性,在恋爱婚姻里不顺。你会把它纳入你生活流都市情感剧序列里吗?

刘江: 其实那是一个编剧投稿,它的跟前面又不一样,《媳妇的美好时代》就是倡导真善美,虽然打得鸡飞狗跳的,但底子是温暖的;《咱们结婚吧》的关键词是相信,一个恐婚男,一个恐婚女,最后相信了爱情。那个年代 (2012、2013年) 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是耍流氓。但是走到了《温暖的甜蜜的》,编剧带来了一个新的概念,我发现到现在都不过时——没有爱情的婚姻是耍流氓。说白了大家现在不是非得通过结婚来改变命运,这个时代女性独立了,自己能主宰自己命运,那么她对爱情的纯度、对婚姻质量就要求更高了。这部剧的主题,变成了女性独立。虽然戏剧形态上跟前面的两部不太一样,我觉得当一个序列来说也没问题啊。

▲ 《媳妇的美好时代》

刘江: 好像我们推出这个剧的前后,也有类似这样的戏。我们再早点可能会更加领先一些,这个会显得更有锐度一些。我拍完《老酒馆》就该拍的,结果我又接了《光荣与梦想》的任务,一下子给耽搁了两年。

你变你的,我做我的

刘江: 作为影视创作者,我在这个行业二十多年了。我觉得这个行业唯一的不变,就是一直在变。我刚刚从业的时候卫视不重要,在地面台播出是最重要的。一个剧发很多个地市级台,就赚了。

到了2007、2008年,突然间有一天,卫视大战开始,卫视起来了。这是一个阶段。《咱们结婚吧》的收视率是纯洁的、没有任何作假的。那部剧是2013年的11月6号播出。第一轮播完, 索福瑞统计,央视和湖南台两个台平均收视率过5。

很不幸,2014年综艺大战打响,综艺周播,周播保证收视率是很难的,你知道吗?要跟很多日播的东西来对抗,肯定干不过。但比如某某某综艺,一上来必须得到一个点数,广告商才能付钱。为了对赌成功,有了假收视。一到某个点,你看那个收视噌噌噌上去了。这个行业进入了一个非常的时期,假收视横行,然后就失去标准了。 (注:2010年,《人民日报》曾做报道,关注个别电视台收买收视率样本户、制造虚假收视率的事件。2018年,《人民日报》的报道《收视率何时不再造假》称,电视收视率作假由来已久。多年前,一些电视台为争取广告资源,开始收视率作假;当电视剧成为所有卫视黄金时段的主打节目后,收视率与购片价格挂钩,造假愈演愈烈。)

本来,大众作品,就得拿收视率来说事啊。一些影评不重要,你不喜欢有别人喜欢,大部分人都喜欢,说明它受欢迎。可是十来年前,数据说不了话了,劣币开始驱逐良币了。

如果一个行业失去了标准,那就真的瞎了,没有一个前进的方向了,不知道好坏了。那只能靠时间来衡量一个作品好不好了。能活下来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

现在的大买家、大金主是网络平台,也会带来新的问题。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行业一直在变。不是某一天就不变了。但是作为创作者我没变,我一直还是想做好的内容。你变你的,我做我的,我能把握的只有我自己。现在又到了一个微短剧的 (风口期) ,我觉得这不是我该考虑的,我不可能因为这个趋势就去拍微短剧,如果一个创作者这么随波逐流,我觉得是没有出息的,也是做不好戏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地把我们的长剧做得更好,我相信真正有生命力的还是长剧。

我还比较幸运,一直还站在这个市场里。自从《咱们结婚吧》以后,我每部戏基本上是从开机到播出,11个月为周期。比如《绝密较量》是去年5月25号开机,今年5月已经播完。我是非常感恩的,也一直鞭策自己不能松劲儿。

我不想做一个投机者

刘江: 我对好内容有一种根本性的认识:我们是讲故事的人。什么是故事?故事首先要好看。原始人在狩猎、休息的时候,为了防止动物的袭击,几个人在篝火边互相讲故事,讲得好看好听,才能让对方睡不着觉。这是故事的来源,你要跟他讲理论,他不就睡着了吗?故事首先的功用是好看。

慢慢地,因为它是精神产品,得有认识价值。除了好看,如果没有任何认识价值,就是空洞的,过两天你就忘了。

我当时拍《媳妇的美好时代》,第一就要好看,好看才有到达率;然后要有思想性、制作精良——这是出于手艺人的本能,就像我洗杯子,得洗干净;做椅子,得做精到了。这是我对故事的根本认识。

我学习的电影里有很多很沉闷的电影,我也很爱看。比如维姆·文德斯的《完美的日子》,大众肯定觉得太没劲了,但是我特别爱看,它里面透着一股禅意。他 (役所广司饰演的主角是一位公厕清洁工) 周而复始的生活,看似枯燥,但是充满了魅力。你一开始觉得他是个仙,最后他还是个凡人。

刘江: 我自认为到那儿, (我的创作) 更结实了。现实主义的创作,就是完全不能揉沙子。《老酒馆》之前,有些作品我有犹疑的地方,有些地方我没有那么坚定地执行。那部戏我是非常坚定的,就是对美、对现实主义有了更深刻的体悟和了解,我自认为在这条路上没有任何犹疑了。

南方人物周刊: 在讲《老酒馆》的时候,你说过,把严密的剧本框架转换成影像作品,其实转译难度很大。剧中,士农工商、权贵兵匪轮番登场,线头极多,你是不是做过一些艰难的取舍?

刘江: 童年时我的梦想就是当作家,我小学就写过小说。在当导演之前,我一直写剧本。我第一部戏是自编自导的。我认识到我有个巨大的问题,我自个儿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剧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这是我每天琢磨出来的,你这么一句话就给否了,不行。但有时候,别人提的意见,我事后觉得是对的。自个儿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对剧本没有客观认识了。那之后,只要是我当导演的戏,我就不写剧本了。我是为了保持一种客观,保持一种审视的态度。

但是碰到我认为剧本中有问题的地方,我还是会去改。这并不是对编剧不尊重。因为文字逻辑跟视听语言的逻辑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作为视听语言的作者,我永远不会机械地照本宣科,我要真正把剧本的灵魂给拍出来,真正实现二度创作。不要直译,要意译。这是对作品最大的尊重。

南方人物周刊: 现在选择做什么剧,你的标准是什么?

刘江: 我唯一的标准是——有兴趣。我必须对这事有感觉,如果没有感觉,你说这个再牛 (我也不想做) 。我曾经推过很多很大的作品,就因为我当时没有感觉,我就放弃了。我不想做一个投机者。兴趣其实就是初心。之所以想干这个,是因为有兴趣,它能给我精神食粮。我要保持这个东西。

来源:智慧芯片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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