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叶饰演的编剧罗曼和袁弘饰演的“黄金单身汉”周慕孙,在这部剧中上演了一出极具代表性的都市情感图鉴。从初遇的相互试探,到暧昧期的拉扯博弈,再到临近结局时的各怀鬼胎,两个人的感情算计中掺杂着真心,有过温情时刻,但更多是利弊权衡。
《亲爱的仇敌》收官,全剧最具话题度的CP也迎来了BE(Bad Ending)结局。
高叶饰演的编剧罗曼和袁弘饰演的“黄金单身汉”周慕孙,在这部剧中上演了一出极具代表性的都市情感图鉴。从初遇的相互试探,到暧昧期的拉扯博弈,再到临近结局时的各怀鬼胎,两个人的感情算计中掺杂着真心,有过温情时刻,但更多是利弊权衡。
这样的情感模式显然有别于偶像剧的甜宠,更接近于在舆论场上屡屡掀起热议的“成年人爱情”。
尽管在剧宣中,“成年人爱情”尚属一个新鲜词汇,但在国产剧的发展过程中,这种反偶像剧的情感叙事至少可以追溯到以《奋斗》《北京爱情故事》(以下简称《北爱》)为代表的早期都市剧。
只是不同于《奋斗》《北爱》里“三个男人一台戏”,近年的都市言情剧中,开始以女性视角作为叙事中心。
以《亲爱的仇敌》为例,故事围绕罗曼、陈凯西、钟倾城三名女性角色展开,女性同盟的复杂生态以及女性成长是贯穿全剧的核心命题。在此基础上,三位女主与不同男性角色展开的感情线更多是服务于这一主题。
事实上,这种创作转向不仅是市场对“她经济”时代内容消费需求的精准捕捉,更有可能成为都市言情剧新的创作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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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打响女本位视角都市言情剧显著一枪的,当属2021年陈正道导演的《爱很美味》。
剧中,刘净、方欣、夏梦分别对应“大龄普女”“乖乖女”“女强人”三种标签类型。创作者并未止步于这种简单的类型化塑造,而是通过落地情节将这种标签反复解构,女性个体的鲜活复杂由此凸显。
平凡纠结的刘净有豁出去追梦的勇气,看似“傻白甜”的方欣有反击职场性骚扰的智慧,“女强人”夏梦也要学着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尽管这部剧的剧情主要靠情感线推进,但这个故事的落点却落在了三名女性角色的自我对话上。
由此反观整部剧的感情戏,便多了一层不同的意味。在女本位视角的驱动下,感情戏不再只是提供给观众的情感代偿,更是丰富女性个体生命经验的试炼场——她们在恋爱中遇到的一切难题最终都指向自我成长。
女性视角不仅扩充了都市言情的叙事维度,也对男本位的情感关系进行了反思。
2023年,都市剧《装腔启示录》的播出期间,一段“烧仓房”的台词曾在社媒上掀起热议。当耿乐饰演的马总把名利场中的年轻女性物化为被烧掉的仓房时,创作者借女主角唐影之口从女性的角度进行了反驳。
这种叩问不仅是对以马总为代表的上位者发出的,同样是对屏幕前的观众发出的。当看客先入为主地用“拜金女”这样的标签去定义女性角色时,是否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为居高临下的男性视角了呢?
《装腔启示录》改编自作家柳翠虎的同名小说,2024年,同样改编自柳翠虎小说的《半熟男女》开播,剧作风格更为犀利,对女性话题的提炼也更为熟稔。
《半熟男女》以何知南、孙涵涵、韩苏三名女性的情感生活作为故事切口,并在作品中以小剧场的形式呈现都市女性形形色色的情感困境。
其中,被动成为第三者的孙涵涵尤其具有代表性,在某种程度上,她就是《装腔启示录》中马总口中那些活该被烧掉的仓房。
但《半熟男女》的女性视角,给了这样一个角色为自己辩白的空间,也让观众看见了“第三者叙事”的另一种可能。
02
女性视角再造都市言情,既是部分创作者有意识的自我革新,也是影视市场对观众期待的回应。
美国学者珍妮斯· A·拉德威在《阅读浪漫小说》一书中分析,“浪漫小说可被称为补偿性文学。因为阅读它们满足了女性的一些基本心理需求——这些需求是被文化及其社会结构诱导出的产物,但又由于女性活动所具有的局限性,导致它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无法得到满足。”
借用这个理论,所有女性情感剧本质上也都在回答同一个问题,即亲密关系中女性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曾经风靡的偶像剧、甜宠剧给出的答案是“爱”,爱情可以对抗一切、战胜一切。这个答案过去行得通,但到了文化思潮和社会现实背景均有所变化的现在,却很难经得起观众的审视。
2023年由杨洋、王楚然主演的《我的人间烟火》口碑翻车便是一个例子。剧中,白富美女主许沁为了消防员男友宋焰和家庭决裂,这一举动放在二十年前或许会被盖章为“真爱”,但在当下的舆论环境中却只能落得个“恋爱脑”的评价。
很显然,在“爱无能”情绪蔓延的时代里,观众无法接受女主角为了伴侣放弃物质享受,即使对方顶着杨洋的脸也不行。
偶像剧给出的答案被观众否决后,被女性视角重塑过的都市言情剧给出了新答案。
从《爱很美味》到《装腔启示录》,再到《春色寄情人》《亲爱的仇敌》,故事里的女主角既要爱也要钱,既谋求经济独立也寻找精神共鸣……
既要又要,但那又何妨?这种复杂的需求,恰恰指向女性群体的多元面向和现实处境。
去年播出的《春色寄情人》中,周雨彤饰演的女主庄洁在返乡后与老同学陈麦冬(李现 饰)重逢并相爱,如果按照过往的爱情剧模式,这会是一个迅速走向幸福结局的故事。
但《春色寄情人》却花了大量篇幅来展现庄洁的游移、反复和纠结,这也构成了二人恋爱的最大阻力。
究其根本,不过是庄洁那句台词——“我确实很喜欢陈麦冬,但我更喜欢上海和我自己。”
这种对自我价值的坚持,反而收获了观众的认可。
如果说偶像剧重在通过确定性的爱提供情绪抚慰,那女性视角下的新型都市言情剧则是在爱情的不确定性中探究自我实现的可能。
03
当然,不少都市言情剧依然存在人物形象单一、情节悬浮等问题,但这当中亦不乏一些优秀的创作者已经输出了成功的作品案例。
2011年播出的《我可能不会爱你》,尽管被称为"台偶最后的辉煌",但其女性叙事放到现在也丝毫不过时。
这部剧以女主程又青(林依晨 饰)的自述口吻展开叙事,呈现了一位都市女性步入三十岁后的人生蜕变。
全剧最重要的两条叙事线索——“初老症状”和“熟女魅力”,构成了完整的成长闭环:前者讲述熟龄女性的迷茫、焦虑与不安,后者则关乎她们与自我的和解与释然。
这个过程中既包含爱情,也包含亲情、职场等多元维度,所有故事线归根结底都指向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
韩剧《柔美的细胞小将》更为直白地揭示了这一层。
表面上故事以女主柔美(金高银 饰)的三段恋爱来推进,但当柔美因恋爱陷入痛苦,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生命中的男主角是谁时,脑内的细胞告诉她,“没有男主角,这个地方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柔美自己。
事实上,这正是现代爱情剧的破局之法,即跳出“男主角思维”,看见女性作为独立个体的真实处境。
安畔锡导演的韩剧《春夜》更向前一步。
这部剧的情节并不复杂,讲述图书管理员李静仁(韩志旼 饰)与药剂师刘志浩(丁海寅 饰)之间因一次偶然相遇而引发的爱情故事。但难能可贵的是,创作者用极为写实的手法,通过一次感情的萌动牵引出了静仁在家庭和社会关系中的境遇。
剧中,静仁的父亲把女儿们的婚事当成可交易的资源,以此来保障自己的社会地位;静仁的前男友权奇石看似是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的理想男友,实则在感情中以自我为中心,习惯性无视女友的感受。
在创作者的描摹下,静仁是被父权制围困的东亚女性的缩影,而新恋情则成为她打破桎梏的契机。
这种压迫是具有普遍性的。静仁的姐姐熙仁在外维持着光鲜的主持人形象,但却长期遭受着来自丈夫的家庭暴力;静仁的母亲则是韩国家庭主妇的代表,大多数时候处于“失声”状态,作为沉默的背景板而存在。
最终,静仁的反抗在这个家引起了蝴蝶效应,姐姐和母亲也逐渐开始觉醒。这让剧作拥有了一层超越“爱情故事”的内涵表达。
这也是这些作品对创作者最重要的启示:当“浪漫爱”的粉红色滤镜逐渐褪色,固然伴随着某些创作套路的失效,但这也同时意味着,言情叙事有了更多与现实接壤的可能。
【文/王盼】
来源:影视独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