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警察局的会议厅中已经坐满了人,关于朱桐的案子引起了隍都市上级的关注,毕竟是一个公众人物,在影视界里也有些名气。这件案子虽然对媒体进行消息封锁,但那只能是暂时的,过不了两三天,隍都的报纸恐怕就会出现朱桐被杀的消息,如果关于现场的情况再让那些记者们看到,他们肯定会
警察局的会议厅中已经坐满了人,关于朱桐的案子引起了隍都市上级的关注,毕竟是一个公众人物,在影视界里也有些名气。这件案子虽然对媒体进行消息封锁,但那只能是暂时的,过不了两三天,隍都的报纸恐怕就会出现朱桐被杀的消息,如果关于现场的情况再让那些记者们看到,他们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自行演绎,到那时候,各种版本肯定会层出不穷。所以,尽快破案是警察局长对苏琼下达的死命令。
苏琼看了看在座的领导以及组员,知道这个案子对自己的压力是多么的巨大,不仅仅是案子本身,更主要的是升任探长来第一次办案,说什么也要办得漂亮些,不能让自己的组员失望,更不能让破格提拔自己的局长失望。
警察局长是矮胖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笑脸,但做起决定来从来不留情面。苏琼能得到他的赏识的确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局长他看了一下手表,对苏琼点点头,苏琼忙站起身来,示意陈东将会议室的窗帘拉上,然后走到了长桌的前面,打开了幻灯灯。
幻灯的白光投在墙上,使得屋中立即显露出一种紧张的气氛来。
苏琼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天凌晨2点02分,110接到一个匿名女人的电话说是影视制作人朱桐死在自己的公寓中,并且告诉我们地址,我们在2点44分到的案发现场,这是案发现场的照片。”
说着,苏琼把当时的照片摆在幻灯片下,虽然事隔了十多个小时,但那些照片看起来依然是触目惊心,令苏琼的肠胃再一次蠕动了起来。她强忍住,没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再一次干呕。
一张张照片在墙上闪过,最后停留在死者朱桐的脸部特写上,双眼圆睁,脸部肌肉已有些僵硬,嘴张着,里面插着几张A4的纸卷。
苏琼继续说道:“我们将这几张纸从死者嘴中取出,发现是一个不完整的剧本,大概只有开头的几场戏,上面所写的与我们现场所看到的几乎完全相同,署名作者叫林川,还有住址,于是我们连夜把林川找到了案发现场。”
警察局长突然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苏琼说道:“这显然是凶犯故意给我们留下的,按常规来说,这恰好证明了林川并不是凶手,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显然有他的目的,找来林川是为了证实他到底写没有写过这个剧本,一方面了解林川和本案的关系,另一方面想从林川的身上寻找他与凶手之间的关系。”
警察局长点点头,苏琼接着就将案发后来的事情一一做了叙述,然后说道:“以上是针对案件本身的,下面说一下我们所调查的一些线索。首先从死者来说,朱桐,41岁,著名的影视制作人,来到隍城已经有六年了,接触的人很杂,在上层社会里口碑并不是很好,但暂时没有查到他真正地得罪过什么人。由于案发现场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女性做案,所以我们着重查了一下朱桐身边的女性。朱桐的生活作风并不好,身边经常会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大多是想借朱桐寻找拍摄机会的。其中一个女孩引起我们的注意,名叫林蕾。”
说到这里,苏琼看了一眼陈东,陈东一付无奈的表情,苏琼继续说:“不好意思,暂时没有找到林蕾的照片,这个林蕾很特殊,朱桐的一些朋友都见过她,据说人长得很漂亮,但从来没有听她要拍什么戏的要求或意愿,平时说话很少,所以许多人都不明白林蕾为什么会跟着朱桐。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林蕾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朱桐也没有说过,只是说半年前林蕾突然出现在朱桐身边的。据查朱桐昨夜与一名导演去过酒吧谈事,林蕾就在身边,但是否和朱桐一起回到别墅没有人知道,保安也没有看到,也许这个林蕾就是最后见到朱桐的人。陈东,你补充一下。”
陈东站起身来,拿着自己做的记录说道:“由于没能及时冻结朱桐的银行帐户,今天早晨,朱桐的帐户上有五百万元钱被提走,是以银行划账的形式,对方的户主是一个名叫尹陆的人。”
苏琼接着说道:“由于这个尹陆是条新的线索,所以我们暂时不知道尹陆这个人的背景等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是影视圈中的人,是否与与朱桐认识就不得而知了。另外,今天中午,林川独自到了位于双子楼的一家名叫灵雪的影视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尹陆,而且是刚刚注册的。显然,林川与尹陆是相互认识的。他们俩人之间与朱桐的死是否有关系这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警察局长点了点头,问道:“朱桐的账户上到底有多少钱?”
陈东回答:“两千七百万。”
警察局长愣了一下:“那这个尹陆为什么不全部划走?”
苏琼点点头:“这也是我们考虑的问题,如果是谋财,应该全部划走才对,所以尹陆不应该是最后的罪犯,还有一个更熟悉朱桐财政情况的人。”
“会不会是那个叫林蕾的女人。”警察局长追问道。
苏琼说道:“这种可能性存在但不大,朱桐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和他有暧昧关系的女人并不少,但他绝不会把自己的财政情况告诉女人的。除非一种可能,就是在他临死前不得不说,被凶手胁迫了,但从案发现场来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因为从死者嘴部分析,死者临死前一直被堵着嘴的,手也被绑缚着,而且死时正处于作爱的高潮,可以说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被威胁。”
警察局长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却示意苏琼继续说下去。
“下面是我们所了解的林川的情况。林川的情况十分地简单,但有一件事看起来是有些令人费解的,但不知道和案情有没有关系……”苏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看见了老范略带讥讽的笑意,而陈东却一脸的无辜。
苏琼知道,陈东负责调查林川的情况,但显然他调查的并不充分,而老范虽然并不是故意嘲笑陈东,但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多少还有些稚气的新探员。
苏琼只得继续说:“林川这个人与人接触得很少,在隍都几乎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所以他并不象一个影视圈的人。所说的那件令人费解的事情是听林川的房东说的。据他说,林川大约四年前搬到了那里,还有一个女孩,但两个人仅仅住了半年时间就搬出去了,这样又过了半年,林川再次搬了回来,这次是他一个人,那个女孩没有再出现过,就一直住到现在。但据房东说,经过外住的半年后,林川象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都是不怎么说话,接触人很少,但搬回来的林川好象十分的消沉,远不如以前的林川那样有精神,这且不说,自己曾经住过这里林川似乎也并不知道,好象全忘了似的。”
“全忘了?什么意思?”警察局长问道。
陈东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房东与这个林川说话也少,只是一种感觉。”
苏琼接着陈东的话说:“显然林川搬出的这半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暂时无从查起。”
警察局长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会议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苏琼连忙接了过来,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她立即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对着电话说了句“我马上来”便放下了。
看着警察局长的询问的眼神,苏琼说道:“是林川,他要见我,说有重要事情。”
在座的众人立即都如苏琼一样露出了疑问的神情,林川为什么来到警察局呢?难道他要提供什么线索?
林川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他不知道这一路是如何走回来的。步行在街头,坐在地铁里,走进门洞,直到打开自己的房门,他似乎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看他,他的心惴惴不安,生怕有半点闪失,尤其是当他看到房东那一刻,他就感到一丝紧张,虽然他十分清楚,房东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包里有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提高了警惕。
进了屋,林川就迫不及待地将门锁死,他看了一眼对面高高的小窗户,似乎有些不放心,于是用一块破布遮住,这样就看不见外面了,当然外面也看不见自己,林川的心这时才稍稍地放下了。
两万元,当尹陆将这笔钱摆在了林川面前的时候,他的心立即跳了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
林川不是傻子,他知道尹陆为什么在还没有签合同的情况下就把这两万元交到自己的手里,目的只有一个,堵住他的嘴,不让他报案。
这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事情,林川也决定用那五百万赌一赌自己的一生,但事实上他多少还有些犹豫不决。尹陆自然看得出来,于是二话没说便拿出了这两万元。
林川顿时感到自己的手十分地沉重,手指尖只要一触及到这两摞钱币,他就不能再更改了,但钱的诱惑又是如此的强烈,他不能控制自己手上的行为。
一路上,林川极力装作很自然很放松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浑身的肌肉都紧张到了一起,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在隍都,你不得不小心点,尤其随身携带着大量的现金。
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一个坐着地铁的人,一个穿着十分随意又有点另类的人,没有人会想他随身携带着两万元现金。倒是刚进门房的时候,林川看到了房东那双小眼睛,贼眼,充满了警惕。
我应该警惕你才对,林川这样想着,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房内静悄悄的,门关紧了,窗户也被遮严了,林川终于可以放心地把两万元钱拿出来,扔在了床上,他要好好地数一数,毕竟从来没有数过这么多的钱。
其实在灵雪影视公司的时候,尹陆就让林川好好地数一数,但林川没有这么做,他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方面生怕尹陆以为这样就可以完全控制他了,另一方面他还是要装出一副艺术青年对钱财视如粪土的样子,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十分地可笑,但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其实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之一。但现在不同了,没有旁人在,林川似乎想体味一下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虽然他也知道两万元肯定造不成这样的效果。
林川盘腿坐在了床沿前,将两万元放在了面前的床铺上,开始数了起来。
数钱的确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数钱时的心理却绝然不同。银行工作人员数钱总在众人的面前,每天经手的钞票起码都要有几十万以上,所以他们大多有些麻木了。
但林川则不同,他头一次数这么多的钱,心中除了欣喜以外,更多的却是一种紧张,生怕有人这个时候敲门打扰他,更怕有人暗中偷窥他,他甚至怀疑房东会不会在这些地下室中安装了摄像头?
一张,两张,刚从外面寒天中进屋的林川手还有些僵硬,令他的手指不是那么灵活,但这些已经顾不上了,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纸币上的色彩,这比任何困难都令人心醉。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林川心中突然泛起一种紧张来,他好像觉得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令他浑身有种不自然地感觉。他现在的行为仿佛暴露在光天化日的繁华街道上,每一个人都板起了脸孔,在冷冷地盯着他,嘴角处泛起一丝嘲笑。
这钱不应该拿,你根本消受不起,一种声音在林川耳边低吟着,时断时续,却字字清晰入耳。
林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七八平米大的房间内没有一个人,静静的,抬眼看看窗户,被破布堵得很严实,只能传来匆忙车声。
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地正常,看来是心理作祟,林川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那个声音似乎从未消失过,令林川数钱的思路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他有些不耐烦了,再一次神经质地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人,房间中空空的,也静静地,楼道里传来某些邻居的脚步声还有关门声,也是很快就消失了。
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林川这样想着,他猛然看到了身后的电脑。显示屏是黑色的,但显示灯亮着,主机的显示灯也亮着,两点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的,幽幽地。
林川这才想起出门前并没有关上电脑,现在屏保过去了是黑屏,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回过头去继续数自己的钱。
两万元钱的确不经数,很快的第一扎已经数完,一万元不多不少,尹陆没让自己吃哑巴亏,林川很欣慰,他拿起了第二扎。
但在此时,那个声音却再一次响起,仿佛就在林川的耳边,低吟细语。这时,林川突然感觉到这绝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
女声,林川的心倏然间纠到了一起,他有些眩晕,怎么会有女声,而这女声又是如此的亲切,如此地熟悉,就在这个房子里,就在林川的身后。
林川突然感到一种恐惧,他毛骨悚然,猛地再一次转过头去。
林川的背后空无一物,还是原样子,没有丝毫变化。但林川的目光却紧紧地落在了那台电脑上。
电脑上两盏指示的小黄灯依旧在闪个不停,但在林川眼中,闪动的速度仿佛快了许多,一下,两下,就好象一枚定时炸弹即将爆炸前的瞬间似的。
但那显示器还是一块黑屏,却黑得极为深邃,黑得极有内容,黑得如人的眼睛一般。
眼睛,的确,显示器中有一双眼睛,黑色美丽的瞳孔中映出了林川转身时那副惊愕恐惧的表情。
这是一双似乎曾经颇为熟识的眼睛,它属于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无论冬夏,喜欢穿着红色鞋子白衣如雪的女人,这个女人曾经来到过这间小屋,这个女人曾经是这间小屋的主人。
没有人说这些话,但这些话却突然间冲进了林川的脑海中,这是记忆吗?不,是想象。
但这笔钱你不能拿的。这也是想象吗?不,是记忆!
林川的头仿佛受了重创一般,通过电脑黑屏中那双神秘的恐怖的眼睛,关于一个女人的记忆突然间刺击着他,却仿佛只是一根针,虽然被刺痛了,但林川还只是得到这个女人些许的记忆,美丽的眼睛,那句“这钱你不能拿”的话语,还有那现实中就时刻出现的红鞋子。
但这一切真的是记忆吗?还只是林川短暂的想象?
林川无法判断,但他所能认定的一个事实却是,就在他身后的电脑黑屏上,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这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它的美丽包容了林川这张因为惊恐而些许变形的脸!
可这就是林川所认定的事实吗?他看到的黑屏上到底是谁的眼睛呢?
林川突然站起了身子,扑向了电脑,手指狠狠地砸在了键盘上。
“我回到家中,便看到我电脑中来了一封邮件,打开以后没想到是一部分剧本……”说到这里,林川停了下来,看着对面苏琼及两名助手的表情。
正如林川所料到的,苏琼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地紧张,但她什么都没说,林川继续说道:“你知道是什么剧本,我不敢耽搁,所以就赶来了。”说着,林川把手中细长条的黑色U盘递给了苏琼,苏琼急忙吩咐陈东打印出来。
此时的苏琼心情已经乱到了极点,一方面她急切地想知道这剧本的内容,另一方面她对林川的话表示怀疑,到底是有人给他邮过来的剧本还是他自己写的,这一点苏琼十分地疑惑,于是问道:“那个邮箱你知道吗?”
林川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邮箱没有接触过,不过我记下了,在U盘上,你们可以查一查。”
苏琼点点头:“谢谢你提供线索,不过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实话跟我说。”
林川愣了一下:“你问吧。”
苏琼凑近林川问道:“这次剧本上是不是也署着你的名字呢?”
林川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在页眉上注明作者是我,我没有改格式,直接存了下来,你们一会儿就能看到。”
林川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苏琼的意料,她问道:“为什么不改?”
林川淡淡地说道:“因为第一部分的剧本上写着我的名字,这是续下来的剧本,如果我改了你们也会怀疑我的,所以我干脆不改了。”
苏琼没想到林川突然显现出非常老练的沉稳来,她忽然觉得这个林川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其实你可以不来的,为什么要来?”
林川回答得十分干脆,但却令苏琼感到仿佛在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一般:“因为剧本的第二部分还要死人。”
其实,对于警方来说,当第一次看到朱桐嘴里所叼着的那部分剧本,就已经怀疑这极有可能是一桩系列谋杀案,但苏琼等人没有料到第二起杀人案来得却是如此地迅捷,更可怕的是,剧本先通过林川转到了警方的手中,这无疑意味着凶犯打定主意要与警方做这个游戏。
第二起凶杀案到底发生了没有?在哪里发生的?线索是什么?又是怎么发生的?苏琼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到剧本。
好在这个时候,陈东已经把剧本打印出来,送了过来。
苏琼再也来不及理会林川,拿起了剧本。
看着苏琼及手下立即忙碌起来的样子,林川突然想到了自己在房间里看到剧本时的惊心动魄,他知道,现在即便坐在警局中,想起那剧本上所描写的一切,他不免还有些恐惧感。
当时,林川正在数着钱,一种错乱的意识令他按下了电脑的键盘。
电脑黑屏慢慢地消失了,林川的MSN显示有一封新邮件。
在这种时候,在头天晚上林川做为嫌疑人被警方询问的时候,在林川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计后果地拿到了尹陆的两万元预付款之时,尤其是林川正在数钱却想象出一个女人的存在的时候,一封看似平常的电子邮件当然会令他感到一种恐惧,但这种恐惧也许只是一个暗示,它暗示着真正的危险正在逼近林川。只要他打开这封邮件。
林川还是打开了邮件,在他的身后,那两万元钱静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
直到坐在警局中,林川还记得那封信的内容,很直白很简单,但刺激着林川的每一根神经,写信的人似乎与林川极为熟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仿佛是林川自己所写下来的,是如此的亲近,如此地不容置疑。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林川,有的人活着时跟死了一样,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死去的你,听到一个活着的我所说的话。但事实绝不是这么简单,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些人的鲜血才能保证它的成功,我应该这么做,而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没有署名,一封令林川感到莫名其妙的信,但事实上信中所隐含的意思却直击林川内心的深处,好像就是他现在生活的一种真实写照。
但再真实的写照一定就要通过鲜血保证它的成功吗?成功又意味着什么呢?
林川看到了随信而来的附件,他不敢打开它,因为附件的题目写着“戏梦”,这与林川在警局中看到的那个剧本是同样的名字。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附件所隐藏的可怕,正在慢慢地逼近他,正在义无反顾地吞噬着他。
诱惑,一种邪恶的本能的诱惑,一种赎罪似的企盼令林川终于鼓起了勇气,于是,附件终于被打开了,第二起凶杀案也因此而彰显了出来。
林川猛然回头,他看到了床上的那些钱,被血浸透了,泛着腥味的钱,很张狂地仰躺在那张本来属于自己的床上,甚至铺开了,显得是如此的慵懒。
林川有些犹豫,他知道第二起凶杀案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第一次朱桐的死是通过电话报警的,而第二次凶手显然意思就是通过自己的电脑邮件而让他报警。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林川本不该有任何犹豫的,但他却实在是放不下床上那似乎沾着血的金钱,这应该怎么说呢?是不是也要跟警方交代?
还有,这个附件的剧本是不是同样也在暗示着自己什么呢?血色的钞票,画符一般地印在了死者的胸膛上。
很明显,无论是第一部分的剧本还是这附件所邮来的剧本都缺少一些关健的内容。作为林川这个编剧出身的人他十分清楚,这绝不是剧本的作者并没有写清楚,而是故意删掉的,这删掉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这删掉的内容是否可以将案情更明朗化,可以影响着警方的判断也可以影响着每一个看过剧本的人的判断?
林川此时似乎做起了侦探的角色,因为他知道,如果案情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做为嫌疑犯的身份永远无法抹去,看来凶手之所以删掉剧本中的某些内容就是为了让警方产生歧义,从而让警方认定自己便是那个凶手。在这种情况下,林川不得不自己开动脑筋,仔细地分析着案情。
如果说朱桐的死令林川感到莫名的冤枉,但这封邮件已经明摆地通知他,凶手与自己有着刻骨的仇恨,否则他或她为什么一定要栽脏于自己呢?
将第二部分剧本送到警局显然是凶手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林川却不能不这样做,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因为警方也许能够阻止第二起凶杀案的发生,这样无疑是洗脱自己罪名的最好方式。
所以林川立即来到了警察局,将第二部分剧本交到了苏琼的手中,但并没有说自己与尹陆之间的事情也没有提邮件内容中所写的东西,他只希望警方能够尽快地确定第二起凶杀案发生的地点,阻止这起案件的继续。
但事实上,一切正按照凶手的指示在进行着,仿佛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林川与警方的行动,苏琼能够成功吗?
第二起凶杀案是否已然实施?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川坐在警局中,他的思考远比立即忙碌起来的探员们更为深远与复杂!
警方对系列杀人案的心理准备远远没有成熟,这从他们再一次看到剧本的情况就可以体显出来。
又是一起残忍的凶杀案,苏琼仿佛再一次感到了肠胃的痉挛,但这一次,她只是局限于想象中,在剧本中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只是写出了那个场景,那个凶案现场的情况以及死者的状态,但任何一个人都不难从文字中联想到凶手杀人时的那一幕,与其说残忍,更不如说是一种嗜好。
杀人一旦成为一种嗜好,那就颇有一种仪式的感觉,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死者似乎也心甘情愿充当这仪式的牺牲品,一种作为祭品而死去的无尚的光荣。
笑容,死者的笑容,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苏琼,老范及陈东看到剧本中的这段描写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种新的想法涌入到了苏琼的脑海之中,难道是一种邪教。关于邪教杀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一直以来都很少有披露。如果真是某种邪教,苏琼想到一个人,他是最能帮助自己的,但这起案件真是邪教吗?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生前服过某种药丸,产生了疼痛的快感,只有这种情况下,死者在死亡的时候才会产生那样陶醉于其中的表情,但这种可能存在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药丸呢?
这两个判断在苏琼的脑海中萦绕着,但都只是局限于一种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恰在这个时候,老范说了一句话,却一下子惊醒了梦中人,苏琼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冒险,但似乎只有这样可以一试。
林川再一次面对苏琼,苏琼旁边还是刀条脸和那个圆脸探员。苏琼似乎放下了自己一直保持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明显,他们似乎要采取其它的战术来询问林川。
这一次苏琼的口吻显得很平静,但事实上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焦急:“林川,虽然我们可以排除你的作案嫌疑,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罪犯好象对你有特定的照顾,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将第二部分剧本通过你送到我们这里来,你说是不是?”
林川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也是他一直存在的疑问,自己也是无法反驳的。
苏琼接着说:“既然罪犯某些行为是针对你的,所以难保你会受到什么危害,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利用你专业的角度来解读这个剧本,第二桩杀人案到底会发生在什么地方,是谁被杀害了?”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他不知道苏琼的真正动机。
自己真的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吗?林川思考着这个问题,毕竟剧本的署名都是自己,这种所谓的排除几乎不可能的。
林川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明白,现在根本就不是自己在选择,而是必须听从警方的话,解读是必须的,这不但有利于警方破案,也有利于洗清自己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林川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选择的,既然你们让我说我也只能服从。”
老范阴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苏琼心中一沉,她知道老范之所以建议自己和林川合作,不仅仅是寻找第二个凶案现场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要从林川的话中寻找一些破绽,他对林川似乎已经判定了死刑。
林川接着说道:“从剧本角度来说,朱桐死在卧室里,卧室具有典型的象征意义,色欲,这是很正常的,而且我看到了,有一张海报张贴在朱桐卧室的走廊上,《穆荷兰道》,不知道你们看过这部片子没有?”
苏琼愣了一下,勉强地点了点头,林川接着说:“这部影片颇有点女性电影的意味,而女性又是欲望客体,再加上案发在卧室,这一切显然是意味着凶手就是一个女性,女性永远是卧室的主宰,而死去的男性则因为色欲。”
苏琼突然打断了林川的话:“你什么意思?那张海报?”
林川点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张海报是凶手后贴上去的,只是为了强化朱桐的死亡原因,因为我当时看那张海报有些特殊,但没注意毛病出在哪里。”
苏琼看了一眼的老范,低声说:“老范,到时候得辛苦你一趟。”老范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得重返朱桐的别墅一次了。
苏琼转过头来接着问道:“你是因为剧本第二部分中提到的海报才想起朱桐家看到的那张?”
林川点了点头,说道:“第二部分剧本描写了凶杀案发生在办公室里,从影视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权力与财富的象征,而这一次剧本上提到了一部电影的海报,名叫《洛城机密》。这部影片大概讲述的是关于贪婪的故事。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朱桐的死也许是因为好色,那么第二个人的死则是因为权力的贪婪。不知道你们看过一部叫《七宗罪》的电影吗?”
林川的分析是苏琼根本就想不到的,她听得有些惊心动魄,即便坐在身旁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老范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陈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苏琼问道:“《七宗罪》的故事是如何的?”
林川沉沉地说道:“凶手因为七种罪名而杀死七个人。”
苏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范,难道凶手在仿照七宗罪在杀人吗?那岂不是要死掉七个人?
林川显然看在了眼里,淡淡地说道:“这只是我的分析,但不一定是这样的,而且罪犯到底是按一种什么样的罪名杀人也不一定,依据极有可能与《七宗罪》中完全不同。”
林川的意思显然是安慰苏琼,这桩系列杀人案也许不是要杀七个人,但苏琼却并不这么认为。她只是担心事实真如林川所说的,那么她身上的担子便更重了。一时间,苏琼早已忘记了老范让她审问林川的计策,而多少将林川当成了一位同事。
老范显然注意到了苏琼对林川分析的认可,他故意咳嗽了一下,苏琼这才从这种意识中清醒了过来。虽然林川通过对剧本的分析似乎解开了凶手的动机,但对于目前的第二桩凶杀案却似乎没有任何帮助,苏琼于是接着问道:“那你通过剧本分析出第二桩谋杀针对的是谁吗?”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摇了摇头道:“从剧本上暂时看不出来,我只知道死者同样是影视圈中的人物。”
“为什么?”
林川回答道:“因为现在涉及到的都是与影视有关的……”
说到这里,林川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尹陆,贪婪,难道是他?林川的心纠到了一起,虽然他对尹陆没有任何好感,但他知道那个穿着红鞋的女人对尹陆的办公室极为熟识,还有那可怕的五百万元钱。
林川依稀记得在尹陆的办公桌上摆放着《洛城机密》的纪念小海报,只有照片大小,这显然与剧本中描述得并不一样,但难道仅仅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吗?
警车风驰电掣,坐在车中的每一个人心情都十分地紧张,尤其是林川。
林川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他真的不希望尹陆出现什么意外,也许是尹陆那句“我不算真正的电影人,但我要一个拍片的机会,这也许和你一样。”感动了他,也许是同样作为一个影视边缘人的身份,总之,林川对尹陆的印象比以前好多了。
当林川想到尹陆桌子上放着的那张小海报时,他的心便揪到了一起,急忙拨打电话,但尹陆的手机却一直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这让林川更增添了几分担忧。
这时天气已黑,双子大厦夜幕中显出一种诡异的样子,令人看着十分地不舒服。
来到楼下,林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此时还未到深夜,许多窗户都亮着灯,所以他也分不清楚哪一扇才是小雪03房间的窗户,心中更是着急。
苏琼等一行人早已冲进了阳座大楼,顺着电梯奔向了第二十层。
来到小雪03房前,苏琼先伏在门上静静地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立即叫陈东敲门,几名随行的警探暗中都把手枪攥在手中,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没有人应声,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
到底是尹陆出了意外还是房间里没有人,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在苏琼的示意下,陈冬拿出两根细小如耳勺一样的东西来,轻轻地插入了钥匙孔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冬的手法很灵巧,不及半分钟,门锁轻微的响动了一下,他急忙退后身形,再次把枪拿在了手中。
众人身后的林川目睹着这一切,他现在只想尽快的开门,看一看尹陆是否在里面。
门被陈东一脚踹开了,众人一下子涌了进去,林川则跟在众人的身后。
屋中平静无声,这时,苏琼才打开了灯。
没有人,尹陆根本就不在办公室,屋里一片混乱,苏琼立即看向办公桌,上面果然有一个相片架,但被扣在那里,她走上前去,掀开,上面果然是《洛城机密》的小海报。
林川看着这一切终于放下心来,尹陆不在这里,至少证明第二个被害人不是他,因为剧本上写得明白,凶案现场应该在办公室里。
但林川显然高兴得太早了,他看到了一张张疑问的脸,他知道自己推断错误实际上却把自己被怀疑成份更加深了。
果然,苏琼转过头来看着他,试探的口吻说道:“你猜错了。”
林川只得点点头,此时他无话可说。
陈东有些沉不住气,逼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琼立即喝道:“陈东!”
陈东知道自己有些冲动,连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林川叹了口气道:“我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尹陆的办公桌上的确有这部片子的海报,你们也看到了。”
苏琼点点头:“林川,谢谢你来报案,也谢谢你给警方的分析,到时候有新情况我们可能还会找你,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可以吗?”
林川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琼接着说道:“你有什么意外发现也可以与我们及时联系,对了,你最好找到你这个叫尹陆的朋友,但不用跟他说什么,只要他没事就行了。”
林川答应着:“好的。”
苏琼一行人离开了小雪03房间,走进了电梯里。
陈东还是最先忍不住了,问道:“探长,就这样?”
苏琼并没有直接回答,却问道:“老范那里怎么样。”
陈东摇了摇头:“肯定还没有到呢!”
苏琼叹了口气:“但愿真如林川说的能在那张海报中找到点什么线索。”
陈东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没有线索呢?”
苏琼的脸色变了一下,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没有线索并不是意味着林川的分析有误,极有可能林川是故意将他们引入歧途。这样一来,林川还将是第一怀疑对象。
但有线索真的能说明什么吗?只能说明林川的分析是正确的。但他为什么能分析正确呢?这同样也是一个疑问。看来老范对林川的怀疑不无道理,苏琼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了,对自己的直觉似乎也不是那么自信了。
林川并没有在尹陆的办公室里寻找到什么,他之所以故意逗留一下只是为了离开那些警察,想来苏琼也不愿意让他跟着,毕竟她对自己的怀疑并没有消除,只是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便是那个凶手,所以苏琼暂时绝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林川看着苏琼留给自己的名片,开始反思从昨天夜里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自己始终是警方的第一怀疑对象。虽然警方让自己帮着分析案情,但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警方只是在试探自己。自己的分析到底是不是正确呢?
林川也没有把握了,他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至于尹陆在什么地方,自己会不会继续被怀疑对于他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估摸着苏琼他们已经走了,林川这才走出小雪03房间,来到了电梯前。
正在这个时候,林川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了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林川喂了几声,对方一直在沉默中,空气似乎在这个瞬间窒息了。林川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刚才有些疲惫的精神被惊醒了,他莫名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是谁?难道就是那个凶手吗?
这个凶手是不是尹陆所说的那个女投资人呢?而这个女投资人是不是拥有一双电脑黑幕中的那双眼睛呢?
林川陷入一种错觉中,他急忙向两旁看过去,他的目光立即落到了走廊旁边的一扇门上。
双子大厦中每一层都有一座天桥连接着阴阳两座,而林川目光所及的这扇门的后面正是通向阴座的那个天桥,七米长的天桥透过玻璃呈现在林川的眼前。
门外夜色,门内灯光反射着,玻璃上却只能映出林川自己的身影。
但透过这光怪陆离的色彩,穿过那仅仅七米长的天桥甬道,对面门前俨然站着一个人。女人,红衣经过夜色的过滤显得十分地暗淡。
女人的手臂似乎抬起的,但林川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可有种直觉却奇袭着林川的大脑,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微笑,那是他所熟识的亲切的,不容半点玷污的微笑。
一瞬间,林川的所有血液似乎凝固了,他仿佛认识这个女人,曾经是他最亲近的女人,但真的有这么个女人吗?林川却根本记不起来。而另一种判断却立即涌入了林川的脑海,凶手,对面这个女人毫无疑问便是凶手,便是那个在剧本上署上自己名字,通过MSN发给自己剧本的凶手。
林川猛然间启动,飞一般地冲向了那扇通向对面的门。
林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冲过去,虽然他似乎意识到在对面楼中的红衣身影便是那个凶手,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害怕,相反,他有一种渴望,渴望见到这个红衣的女子,渴望一睹此人的庐山真面目,即便因此将自己置身一个危险的境地,他也会在所不惜的。
林川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书生,他的行动很快,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红衣女子虽然就在眼前,但似乎遥不可及。
就在林川穿过阳座这道门,踏上了天桥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突然袭到,这种压力来自于他的体内,震击着他的心脏,一时间,林川听到了强烈的如朋克一样的鼓声,冲击,张狂,一颗心随着这个鼓点在剧烈地跳动着。
血液从心脏中喷涌而出,遍布了整个身体,却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到了寒冷,透彻骨髓地寒冷。力道在刹那间消失了,林川浑身感到一种疲惫与瘫软,脚下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泥潭,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夜色就在头顶,夜风曲折地穿过两座塔楼间狭小的间隙,狠命地击打在林川的身上,彻骨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牙齿敲击着嘴唇,恐惧随同血液一齐涌上了大脑。
大脑中一片空白,双眼也因为充血而变得迷幻,放眼看去,在两个楼座间形成的那道曲线狭小异常,远处隍都城内的街灯被夜色的迷雾所吞噬着,如海市蜃楼,点点凡影重瞳,林川突然间分不清哪一个是天空的夜色,哪一个是地面的灯光,天与地搅和在一起,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前与后被两个扭曲的楼宇夹着,透不过气来。
恐高?林川残存的一丝理性在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有恐高症?
林川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但事实上正是如此,这几年来他只生活在地下室中,即便因为工作来到一些高层楼房中,他也从来没有站立在窗前过,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但现在他身处这二十层高楼的天桥之上,他突然间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可怕的病症。
若大的一个世界,天空被黑暗主宰,无星无月,乌云似乎在折射着地面的灯光,变幻出各种各样可怕的图案。
远处,山峦在迷雾中依稀,那是隍都的边境。高大如斜躺下的巨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硬的力量,似乎将整个隍城牢牢地掐住一般。而稍近的地方,那些灯光仿佛可以折射一样,从双子楼间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扑在了林川的眼前,他听到了嘈杂的汽车声,人们的喊叫声还有各种生物的悲鸣。
是幻觉还是真实,但混乱却让林川头一次感到这个世界的无趣与悲凉,尤其自己弱小的身影置身于二十层高的天桥之上,完全被黑暗所掩藏着,孤独无助,内心中立即因此而涌起一种轻生的冲动,虽然他的肢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地瘫软在地。
但这种轻生的冲动却令林川感到了恐惧,而另一方面,正是由于这种恐惧的存在,他才能够从这眩晕中体味到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是的,自己并没有迷失,在七米之外,在对面那个楼层之中,一个红衣的女子正在招唤着自己。
林川强忍着眩晕抬起了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看天也不看地,只盯着对面那扇玻璃门。
由于身处于天桥上的夜色中,所以玻璃门中的光线显得异常的明亮,那个红衣的女子却已然离开了门前,她似乎走到了电梯前,静静地等着电梯。
楼道里只有一盏灯,正悬在红衣女子的头顶,强烈的灯光直射下来,将红衣女子整个身形沐浴在一片神圣之中,仿佛是一个天使,红衣的天使,带着一种神秘的优雅的气质,似乎在平静地招唤着林川。
目眩神散的林川仍然无法透过玻璃门看清女人的长相,但他似乎觉得女人转过头来正在盯着他,眼神中是一种怜悯,是一种关切,更是一种拯救。
凶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绝不是凶手,她是我的亲人,但亲人又为什么眼看着自己如此地落寞?看着自己身处于天桥之上,因为恐高而陷入一种绝境之中。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林川在这个可怕的境地里思索着,他试图用这种思索摆脱内心对高度的恐惧,也希望能够重新唤起自己身体中的力量,走过这天桥,穿过那道门,见到这个红衣的女子。
无论她是天使还是魔鬼,她的存在比什么都重要。
但天桥这短短的七米距离却显得是如此地漫长,林川只能等待,他只能做着无谓的努力。
电梯的门似乎开了,红衣女子的身影轻飘飘地隐了进去,消失了,一切平静了,只留下了依然在天桥上孤独的林川。
也许这孤独比恐高症更加令人感到可怕,就在红衣女人身影消失的那个瞬间,林川仿佛一下子觉醒了,他必须远离这孤独,必须寻找到这个红衣女子。
对孤独的恐惧在这个弹指间终于化作了一种无穷地力量,立即充斥着林川的每一根神经,在肌肉还没有苏醒的时候,在血液虽然膨湃但却冰冷的时候,神经成为林川唯一的力量,他因此终于可以支配自己这并不沉重的身体。
林川几乎从桥面上一下子跃了起来,七米的距离仅仅两步就冲了过去,推开对面的玻璃门,闯进了楼道之中,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
电梯正在下降,电子标牌显示出这一切。
林川疯狂地按了按键钮,但显然他根本来不及等待,于是蹿向了安全通道,顺着楼梯向下奔去。
狭窄的楼道更象一个迷宫,九曲十八弯,时而弧形时而方形,疾速奔跑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但林川却感到血液的温暖,感到肌肉的复苏,浑身立即充满了力量,令他如一枚出膛的子弹一样,任何东西都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没有任何疲劳的感觉,只是害怕自己的速度过于缓慢,但事实上二十层的楼高,任何人都不可能跑楼梯能快过乘电梯的,何况这里的楼梯设计的太过怪异,所以林川的努力终于白费了。
林川从安全通道跑了出来,立于大厅之中,寻找着那个穿着红衣的独身女子。
一楼大厅中,还有一些人陆续地走了出来,当然也有走进去的人,有员工下班,有人来消费,他们说笑着经过林川的身旁时,不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林川审视着每一个人,但都让他失望了。
红衣女子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于这桩双子大厦中一样。
放眼门外,楼前灯火明亮,充满了一种暖昧的意味,平静中隐藏着些许地不安定因素。
林川彻底地失去了目标,他只能望着大门口,整个身心都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一时间,他身体上所有的肌能都再一次变得迟顿了,他只好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但没有走动几步,林川突然停住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走向大厅的电梯,站在了公司目录栏前。
林川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叫“小天影视”的名录上,房间号小雪08。
来源:逢坂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