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孙永红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徐文国后脑勺贴在车窗玻璃上压成扁圆，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机修车间约会，他的工作服蹭了满背机油，却死活不肯让她帮忙洗。

在六机厂家属区斑驳的红砖楼里，孙永红对着镜子第三次调整头纱的位置。

楼下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让她的手抖了抖，别针差点戳到耳垂。

今天本该是她和徐文国结婚的日子，可此刻等在楼下的却是厂长儿子唐尧鑫那辆崭新的桑塔纳。

三个月前的雨夜改变了一切。

徐文国和姚斌彬被押上囚车时，厂区路面积水倒映着蓝红警灯，像打翻的染料桶。

孙永红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徐文国后脑勺贴在车窗玻璃上压成扁圆，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机修车间约会，他的工作服蹭了满背机油，却死活不肯让她帮忙洗。

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逃亡发生在转监路上。

大货车刹车片失灵撞上囚车时，姚斌彬正用伤残的右手摩挲着座椅上的螺丝钉——这是他十四岁工伤失去三根手指后养成的怪癖。

徐文国闻到刺鼻的汽油味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姚斌彬的拐肘，这个总爱在机床前哼苏联小调的技术天才，用残缺的右手把徐文国推出了变形的车门。

"往东郊废弃的第七车间跑。"姚斌彬往他怀里塞了个油纸包，那是他母亲崔丽珍做的韭菜盒子，还带着体温。

徐文国在泥地里滚出三米远，回头看见姚斌彬举起从警察身上摸来的配枪，对着夜空扣动扳机。

枪声惊起芦苇荡里的夜枭，也把追捕的警力全引向了相反方向。

孙永红在婚礼现场第三次走神。

司仪正说着"永结同心"，礼堂顶灯突然爆出电火花。

黑暗降临的瞬间，她感觉有人往她手心塞了张字条。

等应急灯亮起时，她看见坐在主桌的崔丽珍正在擦眼泪，这个守寡二十年的女人面前摆着半块发霉的绿豆糕——那是姚斌彬最爱吃的点心。

此刻的徐文国蜷缩在第七车间的通风管道里。

姚斌彬留下的油纸包里除了韭菜盒子，还有张泛黄的图纸。

借着月光，他认出这是厂里那台德国进口机床的改造方案，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计算公式，最底下压着张字条："把我妈当亲娘，把机器当儿子。"通风管外传来野狗刨食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深夜，姚斌彬在车床上修改参数时，残缺的右手小指被卷进齿轮，血滴在图纸上像朵梅花。

婚礼进行到敬茶环节，孙永红母亲下岗后做零工受伤的胳膊突然抽搐，青花瓷茶盏摔在唐尧鑫擦得锃亮的皮鞋上。

这个靠着倒卖钢材批文发家的公子哥笑着打圆场："碎碎平安。"孙永红盯着地毯上的茶叶梗，想起上个月在再就业中心，徐文国父亲佝偻着背填表格，把"原工种"错写成"车钳洗刨磨"五个字。

姚斌彬的算计比车床齿轮更精密。

当警察杜湘东带人包围刑场时，这个只剩半条命的技术天才正在哼《喀秋莎》。

他对着五米外的徐文国做口型："左手第三根螺栓。"刑场铁门应声卡住，徐文国趁机钻进货柜车的底盘。

三小时后，他在城郊结合部的修车铺醒来，发现工具箱里藏着姚斌彬的绝笔信："现在你是我的右手，我的脑子，我的养老送终人。"

孙永红的婚房摆着进口组合家具，可梳妆台抽屉里还锁着徐文国送的老式万用表。

某个加班的深夜，她鬼使神差地拆开万用表后盖，发现电池槽里藏着张字条："永红，厂区梧桐树第三个树洞。"等她浑身湿透地挖出铁盒，里面除了两人的合影，还有姚斌彬的伤残鉴定书复印件——十四岁那年的工伤鉴定结论栏，赫然写着"操作失误"。

此刻的徐文国正在地下黑工厂改造机床。

当他用姚斌彬教的技巧把加工精度提到0.001毫米时，汗珠顺着下巴滴在控制面板上。

恍惚间听见姚斌彬的声音："现在你是六机厂最好的技术工了。"窗外飘来韭菜盒子的香味，崔丽珍挎着保温桶站在铁门外，头发白得像车床旁的铝屑。

孙永红在百货商场撞见崔丽珍那天，台风把广告牌刮得哗啦响。

两个女人在雨棚下分食半个冷掉的韭菜盒子，崔丽珍突然说："小彬六岁就会修收音机。"孙永红看着老人龟裂的手指，想起自己父亲在街边修自行车的模样。

当唐尧鑫的奔驰车溅着水花驶过时，她们不约而同地把装着下岗证的手帕包往怀里塞了塞。

在这个机器轰鸣与下岗通知单齐飞的时代，徐文国成了活着的技术存储器。

当他在黑市卖出第三套机床改造方案时，发现汇款单收款人写着"崔丽珍"。

而姚斌彬最后的算计正悄然生效——公安局档案室里，张向阳的命案卷宗被人塞进了新证据，泛黄的笔录纸边缘，有个残缺的油指印，像极了车床上盛开的梅花。

来源：剧评热点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