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程哲父亲的父亲是天津人,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奋勇参加太平军,在江浙一带抗击侵略者的“洋枪队”,遭到缉拿,后居无定处。父亲十二三岁的时候,一家人流浪到王各庄。程家不是祖辈在当地繁衍生息的,村里一些人对他家还有些另眼看待。父亲执意让程哲上学读书,就是盼着他有出息,长
程哲父亲的父亲是天津人,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奋勇参加太平军,在江浙一带抗击侵略者的“洋枪队”,遭到缉拿,后居无定处。父亲十二三岁的时候,一家人流浪到王各庄。程家不是祖辈在当地繁衍生息的,村里一些人对他家还有些另眼看待。父亲执意让程哲上学读书,就是盼着他有出息,长大了支撑门户。父亲生气归生气,当听说军校招学生是百里挑一,吃穿住也不要家里出一分钱,家里也眼看着就要供不起了,就不言语了。
二年的军校生涯,程哲大开眼界,成了一个有思想,有抱负的标准的青年军人。军校毕业,他以优异成绩,当上了独立团一个连的副连长,由于军校学生初出茅庐,连长由副营长兼任,实际上他就是连长了。他一再纠正说应称呼“程副连长”,但连队的士兵还是直呼他“程连长”。
让程哲不曾想到的是参加的第一场战斗,就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是日本宪兵队的一个中队,分三路气势汹汹开到天固山,要一举消灭山上的共产党游击队。时值刚刚国共合作,按上峰的命令,独立团兵分三路,埋伏在宪兵队消灭游击队后班师回朝的路上打伏击,并在连级以上干部中秘密下达了“作表面文章,保存实力”的命令。命令的背后,是攘外必先安内,意在借日本宪兵队的力量,消灭游击队。上峰的指令并不奇怪,他们是国民党顽固派的嫡系,一向擅长“挑事”,是“磨擦专家。”
共产党游击队利用有力地形,把宪兵队拖得筋疲力尽,宪兵队只得回撤。当宪兵队一个分队的鬼子,将要进入程哲连队埋伏圈的时候,战士们个个磨拳擦掌,斗志十足。
程副连长来到连队时,连队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由于发不出军饷,士气低落,纪律松散,别说上战场,连训练也无精打采,哪还有军队的样子。程副连长上任后,靠军校的同学关系,托门子跑路子,上下疏通,军饷终于按时发下来了。连队里的三个排长,都是程哲的军校同学,都佩服程哲的为人和能耐,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打折扣。
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连队面貌一新,营长每来连队视察,都是伸出大拇指说,你带的兵,一个也不是狗熊兵。第一次战斗,他的战前动员不是夸夸其谈喊口号,只一句“太公由此过——”传下去,这令战士们的眼前尽显鬼子屠村的残暴罪行,个个怒不可遏。战斗打响后,战士们像猛虎下山。战斗打得十分激烈,这股宪兵队的一百五十多个鬼子兵,尽管顽强抵抗,最后还是被全歼在山涧里。待战士们等待嘉奖的时候,上峰以“指挥不当,无谓牺牲,严惩不贷”,要将副连长和幸存的排长推上军事法庭。
程哲永远不忘营长的救命之恩,要上了军事法庭,牢狱之灾是脱不过去的,保不准还会丢了性命。是营长做了手脚,先斩后奏,亲自秘密枪毙、掩埋了两个半死的鬼子,令他俩星夜逃亡外地。
程哲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潜回了家,向父亲述说了事情的经过。父亲说:“祖上打击倭寇背井离乡,现在你又因打鬼子也要背井离乡,这是程家人命里注定,幸好留下条性命,等以后变了时局,再作打算。”程哲跪在地上,向父母磕了三个响头。父亲催他说:“现在,你要赶紧去易家一趟。”
父亲说的易家,是程哲的未婚妻家,未婚妻是他上军校前的几天里认识的。
那是在县城柳湖边公园里,一个外来的杂耍班在演出。程哲挤上前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在舞剑。这时,一伙地痞流氓以收场子费为由找碴,对红衣女子动手动脚,夹杂些流氓行为。程哲看不下去,上前劝阻,地痞流氓还没有见过学生模样的敢管闲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耀武扬威地冲他来了。他们哪里是程哲的对手,冲上来一个倒下一个,冲上来一帮,倒下一帮。不过,程哲给这帮无赖留足了面子,一个也没有伤筋动骨,又把他们从地上拽起来说了声对不起。这帮无赖见他手下留情,也讲义气,答应以后不再收这家场子费,还答应以后要照着点这个杂耍班。
易老伯感谢这陌生年轻人的救场之恩,非要请他吃顿饭不可,说实在不答应喝杯茶也行,程哲推不过,只好去了。吃饭间的交谈,易老伯知道了年轻人是王各庄人,是在县城上学的。他说他曾到王各庄一带演出,在那里还结识了姓程的兄弟,还在程家住了一个晚上。程哲向老伯说王各庄姓程的就他们一家,易老伯听后高兴劲来了,把红衣女子叫出来说:“那天我还跟你父亲开玩笑说,只要程家看中了,我还答应把闺女给程家当儿媳妇呢。”说得程哲和红衣女子都脸红起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好意思说话。
以后的几天里,易家杂耍班依旧在柳湖边公园演出。程哲特意来过几次,他担心那帮无赖因为他而对杂耍班刁难更甚。那帮无赖没有再来,他便驻足在人群里,欣赏一会儿杂耍班的演出。他看得出来,红衣女子的剑术,是经过名师指教且很有功底的。每每见程哲站在人群里,红衣女子总是瞟上几眼,不论上场演出什么节目,总是精益求精,博得观众掌声多少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程哲脸上的表情,是感激程哲的救场,还是在意父亲说的那玩笑话背后的意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样持续了四五天,一天演出结束,易老伯对女儿说:“你跟程哲在柳湖边上走走吧,自来到县城,演出完了就回家,还一次没有逛逛呢。我跟他们几个收拾道具就行。”来到这县城演出,易老伯为了省钱也为了方便,没有住店而是租了两间房,早晚在自家生火做饭。
“那好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程哲说着走在了前面。
“你是叫程哲吧,我叫易炽焰。”易炽焰低着头小声说。
“你是在上学吧,上学多好呀。”易炽焰轻轻地看了看程哲又说。
“再有十多天就上军校了,我被军校录取了,上军校家里少了负担。”程哲介绍着自己,又问易炽焰:“你上了几年学?每天的演出累吗?”……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熟悉了,不多的过往,双方产生了些许爱慕之意,也许易老伯是有预见的。
易家为了省钱,租的房子是一家店铺的后院,又是在夜里,程哲好容易才叫开了门。易老伯见是程哲,急忙让进屋里。程哲在军校二年,只是因出差来过易家。易老伯知道这准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才在深更半夜登门。还没等易老伯问,程哲就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易老伯听后忙把易炽焰叫起来,易炽焰惊诧地听着父亲对程哲的叮嘱。最后,易老伯说:“孩子,那你就出去躲躲吧,世道早晚要变,等世道一变,你就赶快回来,我们等着你回来。”
易炽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眼里已涌出泪花,哽咽着说:“怎么会是这样,程哥哥,以后一人在外,可要保重啊,我可是要你平安地回来啊。记着了吗?”“我一定会的,一定会平安的,放心吧。”程哲说。
程哲没有久留,出了门就消失在黑暗里。
来源:我在松花江边小镇